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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毅然：抗疫標語透赤情
「新冠」肆虐，文亮成烈，全國惶恐，全球起警。當然，最緊張的還是「中央人民政府」，因為他們知道這是最危險的時刻，他們的「人民」最容易出事。
由武漢封城到封城八十城，億萬國人不得出城出村出門。基層赤吏為完成封堵任務，開動機器，各出高招，宣傳上動足腦筋。情急見性，疫肆露真。各地抗疫標語甚顯「中國特色」，直直裸露毒浸肌髓的赤色病象，國情民性一目了然。細細咀嚼，恐怕你會汗毛倒豎，實在比「新冠」更可怕！「厲害國」的真身肉胎，原來如此呵！
恐嚇型——
這個時候你在路上遇到所有人都是向你索命的孤魂野鬼。（白浪街辦宣）
串門就是相互殘殺，聚會就是自尋短見。（沙市鎮黨委政府宣）
省小錢不戴口罩，花大錢臥床治療。（蔈草鎮黨委政府宣）
春節聚會一時爽，隔天醫院床上躺。（蒲西街道宣）
疫期去亂串，險過鬼門關！（南洞鄉宣）
今年上門，明年上墳。（靈溪鎮黨委政府）
按：不強調到極端好像就沒表現重視。宣傳者的邏輯，折射受眾水準的低下，不來點硬的不行。
鎮懾型——
今天沾一口野味，明天地府相會。（七星鎮常委宣）
今天走親或訪友，明天家中剩條狗。（遂寧縣城街口）
帶病回鄉，六親不認；敢從武漢來，堅決不接待。（七裏棚社區宣）
裏不出村，外莫入屯，不聽勸阻就是罪。（興勝村勸誡）
現在請吃的飯，都是鴻門宴。
出門打斷腿，還嘴打掉牙。
拜年就是害人，聚餐就是找死。
按：暴力思維，一覽無遺。需要用上「打斷腿、打掉牙」嗎？
咒罵型——
故意隱瞞、不主動自行隔離，斷子絕孫。（自流井區仲權鎮黨委政府）
湖北回來的人都是定時炸彈。（湓浦街道辦事處）
帶病回鄉不孝兒郎，傳染爹娘喪盡天良。（沙市鎮黨委政府宣）
帶病回村，不孝子孫。（某村口）
按：不罵不語，出口皆咒。吾國吾民，戾氣橫橫。
諷諫型——
口罩呼吸機，請你二選一。（蒲西街道宣）
不聚餐是為了以後還能吃飯，不串門是為了以後還有親人。
一人傳染全家倒，財產全跟親戚跑。（蒲西街道宣）
按：此型稍溫和，但也以威脅押陣。
勸諭型——
戴口罩總比帶呼吸機好，躺家裏總比躺ICU強。（遂寧市河東新區管委會宣）
拜年就是害人，聚餐就是找死。
今天到處串門，明天肺炎上門。
出來聚會的是無恥之輩，一起打麻將的是亡命之徒。（九集政府宣）
老實在家防感染，丈人來了也得攆。（龍家圈街道）
按：丈人來了也攆，好像很給勁，做得到嗎？「無恥之徒」「亡命之徒」，似乎很押韻，挨得上嗎？
安慰型——
在家時間長不長？比比當年張學良。（大X鎮人民政府宣）
一人睡覺全家光榮，全家睡覺精忠報國。
疫情時期在家呆，二胎已放開，造個二孩也能為國作貢獻。（洛陽衛計所宣）
按：不擇手段，不忌不諱，能用的都掀上，能想到的好像也就這些。
別字型——
堅決打贏防疫站！（「戰」）
按：鄉村官吏仍停留「激情燃燒的歲月」呵！用這樣的白字先生，說明什麼呢？
國情型——
發燒不說的人，都是潛伏在人民群眾中的階級敵人。
提前開工的企業是潛伏在人民群眾中的階級敵人。（雙嶼街道辦事處宣）
今年過年不串門，來串門的是敵人，敵人來了不開門。（耀靈鎮黨委政府）
按：最可怕的型號。階級敵人呵！階級鬥爭思維還在運行，「走資派還在走」呵！1949年以來的敵情觀念，播遷至今呵！動輒繃緊「階級鬥爭之弦」，能理解普世仁愛麼？
今昔生育標語
從嚴禁超生的計劃生育到現今鼓勵二胎，打出的標語，怕你笑不出聲。
計劃生育時代——
該流不流，扒屋牽牛！
引下來、流下來，就是不能生出來！
超生罰款你不繳，拘留所裏見分曉。（黨委•政府）
誰超生叫誰傾家蕩產，誰超生叫誰家破人亡。（老河口市玻璃纖維二廠）
寧可血流成河，不准超生一個！
一生超生，全村結紮！
如今鼓勵二胎——
一人拒絕多生，全村人工受精。
二胎獎，一胎罰，丁克不育都該抓。
該生不生，後悔一生。
讓全村都懷上二胎，是村支書不可推缷的責任。
懷上來生出來養起來，就是不能打下來！
粒珠折光，滴水含海。打出的橫幅，掉底的國情。前後取向雖截然相悖，野蠻用語、暴力邏輯卻相當一致。
結語
中共靠宣傳起家，一路刷標語走來。從江西老區殘留的赤化標語，到今天的防疫標語，內質同一，邏輯銜接，一處能嚼出許多歷史濃汁的「風景」。
※作者為大興安嶺知青／復旦文學博士／上海財經大學人文學院教授／美國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歷史所訪問學者（2018）／哥倫比亞大學東亞所副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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