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組織「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IS)近來戰事節節敗退,然其肆虐縱橫伊拉克、敘利亞多年,犯下諸多人神共憤的暴行。《美聯社》(AP)10日報導,IS利用俘虜的孩童,逼迫其成為自殺炸彈客或戰士,在兒童的心中造成無法彌補的傷痕。
IS逼迫數百名亞迪茲男童(有些年齡約7或8歲)接受訓練,成為IS戰士或是自殺炸彈客,並對他們心靈施加殘暴的思想。亞迪茲教派是古老的宗教信仰,其教義結合伊斯蘭教、基督教、祆教及猶太教,被IS視為邪教異端。
IS會刻意讓被俘虜的孩童捱餓,使他們因營養不良而身體虛弱,然後告訴俘虜們:「只要到天堂,你們就能吃到任何想吃的食物。但是,首先你們必須先上天堂,把自己炸了就能上天堂。」
幸運逃出IS魔爪的男童與倖存的家人一同住在難民營,努力地讓自己回歸正常的生活。
然而,經歷毆打虐待、目睹可怕的暴行、與家人分離數月甚至數年或是痛失親人,以及為生存而熬過數次生死交關之際,這些倖存男童心靈受嚴重創傷,時常感到焦慮或是變得有暴力傾向,到了夜晚,還被夢魘糾纏。
逃出IS控制的17歲少年艾哈邁德(Ahmed Ameen Koro)與倖存的家人重逢後,在伊拉克北部的難民營生活,他受訪表示:「即使在這裡,我還是感到很害怕。我沒有辦法睡得安穩,因為我總會夢見他們。」
2014年的夏天,艾哈邁德14歲,他所生活的伊拉克北方小鎮辛賈爾(Sinjar)遭IS侵略,數萬亞迪茲居民喪命,而IS綁架千名婦女做為性奴隸。
2015年11月,美國支持的庫德族民兵將IS驅離辛賈爾,但被IS俘虜的亞迪茲教徒卻鮮少有人獲釋歸來。據「人權觀察組織」(Human Rights Watch)統計,目前約有3500亞迪茲教徒在IS手中,分別散落於伊拉克、敘利亞境內的IS領土。
2014年8月3日,IS侵略艾哈邁德居住的村莊,他們全家想要逃命,但車子無法容納所有人,於是艾哈邁德、13歲的弟弟阿民(Amin Ameen Koro)以及4名堂兄弟被留下,父親將車子開往鄰近的村莊避難,並約好在村莊外頭的十字路口會合。
但父親沒有回來。IS攔截父親駕駛的車子,並回頭抓艾哈邁德及其他男孩。艾哈邁德再也沒見過父親。
艾哈邁德被移送至IS據點,成年男子都被帶走,只留下女人及兒童。艾哈邁德回憶當時的情況:「他們隨意挑選喜歡的女孩子。這些女孩哭得很傷心,她們的母親也是。然後,IS將這些女孩從母親的懷裡搶走。」
他又說:「我當時很害怕,他們留著大鬍子,看起來就像野獸。」
艾哈邁德後來被囚禁在伊拉克第二大城摩蘇爾(Mosul)市郊的監獄。他發現,每當IS送來食物,一同被囚的少年們都會迅速地入睡,因此他認為,食物裡摻了安眠藥。
IS激進分子還教導亞迪茲教的男孩們伊斯蘭教的禱告,向他們灌輸嚴苛的《可蘭經》教義,逼迫他們成為穆斯林。艾哈邁德說:「若不照他們的方式成為穆斯林,我們很怕會被殺掉。」
後來,艾哈邁德與其他200名男孩被送到訓練營之中,接受為期2個月的戰鬥訓練。清晨開始做禱告、接受軍事訓練並學習使用步槍及手槍,接著研讀《可蘭經》。IS還讓他們觀看影片,學習如何使用自殺炸彈、扔擲手榴彈,或是將人斬首。
艾哈邁德說道:「他們告訴我們,若與異教徒奮戰…我們必須將自己炸了,並把他們全殺光。…他們說『你不再是亞迪茲教徒了,你是我們的一份子。』」
2014年8月23日,另一名倖存男孩阿克朗(Akram Rasho Khalaf)居住的城鎮被IS襲擊,當時他年僅7歲。在逃跑的途中,阿克朗的腹部和手被IS份子射傷。
現年10歲的阿克朗將上衣掀開,讓採訪記者看見他腹部上2條怵目驚心的疤痕。他說:「IS將我們一家人拆散,我後來再也沒聽到父母的消息。」
阿克朗說,在被IS囚禁時,每天都感到非常飢餓。記者問他當時是否很害怕,他回答:「餓到感覺不到怕了。」
阿克朗最後被帶往IS自稱的「首都」、敘利亞大城拉卡(Raqqa),在那裡他也受到IS的思想灌輸。阿克朗說:「他們說他們是我們的朋友,但是所有的小孩都怕得要死。」
IS激進分子會告訴孩童:「當你們長大後,你們會在自殺炸彈攻擊中奉獻自己,這是真神的意旨。」當某個孩童說:「我們才不會把自己炸掉。」IS成員會回應:「你們之中,有哪個孩子想要上天堂呢?」
阿克朗回憶道:「當時,沒有一個小孩知道該怎麼回答。」
阿克朗被俘虜後2年,他的叔叔哈桑(Hasar Haji Hasan)在臉書(Facebook)意外看見阿克朗的照片,照片裡他身著黑色的穆斯林服裝。IS開價1萬500美元(約新台幣32萬元)讓哈桑將阿克朗贖回,這是IS利用人質賺錢的常見作法。
2015年11月29日,阿克朗在被俘虜後的2年3個月終於與親人團聚。
艾哈邁德的逃脫則相對驚心動魄。
2015年5月4日,艾哈邁德被俘虜的第九個月,被IS關在訓練營的艾哈邁德、弟弟阿民和另名堂弟決定逃離。堂弟很快地被IS抓到,而兄弟倆則逃到一間清真寺內度過一宿,隔天他們與其他逃跑的少年徒步離去。
艾哈邁德說:「我們朝著太陽的方向走,到晚上也沒休息。我們水全喝光了,也找不到安全的路徑。又累又渴,幾乎快要死掉。」
但是對IS的恐懼讓他們繼續往前進,經過9天90公里的長途跋涉,他們終於走回家鄉辛賈爾鎮,並獲得當地的庫德族民兵救援。
幸運回到家人身邊的少年及孩童,並沒有從此過著幸福的日子,而是飽受惡夢的侵擾,與心靈受創的後遺症。
阿克朗的叔叔哈桑表示,被IS囚禁的經歷對阿克朗影響很深。阿克朗時常被惡夢糾纏,讓他精神焦慮、失眠,甚至有尿床的問題。他同樣遭俘虜的8歲弟弟、5歲妹妹,在離開IS據點後,也有類似的症狀。
哈桑說:「有時候他們會變的非常易怒,然後毆打其他小孩。他們不像其他正常的小孩一樣,他們的心理健康狀況很糟。」
在阿克朗的睡夢中,IS成員時常出現並威脅他。他說:「我夢見IS成員命令我『過來!』,我驚醒後就再也沒辦法睡著。」
另一方面,艾哈邁德則是尋求心理諮商,他說:「諮商師試著重建我的心靈,讓我回到被IS囚禁之前的生活,希望我不再感到恐懼。」
被問及未來的夢想,艾哈邁德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當我長大,我會對IS報仇,對那些異教徒報仇。」
阿克朗,一個擁有迷人酒窩及天真微笑的10歲男童,也對夢想有了答案。
他說:「打敗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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