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水罐車安安靜靜的在紅土地上行進,人們拿著水桶安安靜靜地等待,沒有抗議,沒有衝突,一切看似從千古以來就是如此。這是發生在2015年巴西的大旱,史上記載八十年來最嚴重的災害。
不過事情並不是每天都這樣,在這之前,這裡的人也都有水可喝可用,一如在地球另一端的我們。事實上,巴西擁有極為豐沛的水資源,大面積的雨林蘊含著豐厚的水氣,究竟是發生何事讓《乾涸之境》片中看起來應該是茂盛雨林的地方成為一片荒漠之境?導演沒有對這些現象給出任何解釋,只是讓鏡頭跟著水車一路往下走。
於是乎,我的思緒在漫長而緩慢的跟隨中逸走,記憶疊到同一年的聖保羅。那年我跨過半個地球來到這裡參加MST(無地農民組織)的營隊:熟悉的紅土地,單調的高原
但在我停留的那四十天中,我們談論各種舉世皆然的不公不義,「缺水」卻從來不是談論的議題。倒是記得在旅行中,當我抵達南部某地一個MST的佔領區時,雨傾盆降下,整整兩天。當地人告訴我們,這個地方之所以能夠屯墾不被地主驅趕,主要的原因是這裡沒有水源。我在雨中點著蠟燭,一邊淋著占領區居民接來的雨水,一邊聽著外頭的雨迅速被紅土吸走的聲音,冷得直打哆嗦。水很重要,水決定了一塊地的價值,決定了人們能否定居成為聚落,但我不知同一時間,這個國家的某處正在鬧旱災。「真不公平,聖保羅在下大雨,我們卻缺水。」片中的人這麼說時,釐清了我的錯亂:原來南部下大雨的同時,北部正在乾旱之中,這世界真不公平。
但老天下不下雨並不能拿公平來秤,這件事反映出來的最大不公在於:水車的水可不是優先給人所用,水先送給有權勢之人的牲畜喝,這樣他們才能有肉可食。
影片中的人抱怨著,究竟是人重要,還是(給人吃的)牲畜重要?於是,在地球另一端的我們就又明白了,處境雖然各有不同,但環境的不正義卻是舉世皆然。在雲林我們擁有嘉南大圳優良的灌溉系統,以及適合耕作的大河濁水溪,但農民卻要靠抽取地下水灌溉。這樣的荒謬性,和巴西砍伐雨林,種植飼料作物給牲畜吃,同樣是無理蠻橫的掠奪。
影片中有一段我覺得極有意思,在小學生的課堂上,老師教孩子要刷牙洗臉注意個人衛生,然後問道:「我們的水哪來?」答案是水庫。然後老師說可是水庫乾涸了喔。即便水庫都乾涸了,國家教化人民的說辭還是同一套。就像在台灣,政府說地層下陷都是農漁民害的;政府說:「不可以抽地下水喔。」但農民的水圳是乾涸的,天然的水、富含礦物質可以種出好吃稻米的水卻拿去給工業使用。所有的「你應該這麼做」,對農民其實就是一種「你活該在這裡」的說法。這公平嗎?我想如果導演的鏡頭對著雲林農民,他們也會這樣抗議。
抗議又有什麼用呢?不如想辦法去找水吧!於是安靜地排隊等待,耐著性子一鏟一鏟的挖井。鏡頭不動,是不是在說:生活中的問題要專心面對。鏡頭拉遠,又似乎在說:天地之大,人命如螻蟻。
看完《乾涸之境》我上網搜尋資料,供水在幾個月後已經恢復(雖然水量減少),但水庫的存水量並未恢復。專家表示,聖保羅須種植至少三萬棵的樹才能留住雨水。三萬棵樹多嗎?不多,在國土面積廣大的巴西,區區三萬棵樹和不斷消失的雨林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於是我又想起了巴西著名攝影大師塞巴斯蒂奧.薩爾加多(Sebastiao Salgado)的故事。他長期拍攝太多的殺戮現場,看盡人類的醜惡後,決定回到故鄉養病。但當他卻驚訝地發現,故鄉巴西和他一樣生病了,且病得很重:森林消失,大地乾枯裸露。他懷念小時候四處都是樹木的巴西,最後他決定把森林種回去,這是他治療自己以及治療這片土地的方式,迄今他已經種了200萬棵樹。
影像可以改變社會嗎?影像或許只能回應問題,在導演讓我們「如實看見」之後,每個人都必須得選擇自己回應的方式。(文/陳韻如)
《乾涸之境》放映場次
05.07 19:00桃園光影電影館
05.14 13:30花蓮秀泰影城
※ 2017 台灣國際紀錄片巡迴展(TIDF)
花蓮場 05.15-05.14
更多花蓮場資訊介紹 → http://www.tidf.org.tw/zh-hant/news/34199
【關於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TIDF)】
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TIDF)成立於1998年,每兩年舉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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