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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論壇》政教視角：川普使美國如伊卡洛斯般殞落　眾人卻悠然不顧

謝文（Richard K. Sherwin） 2024年03月18日 07:00:00

謝文（Richard K. Sherwin）

●紐約法學院法學榮譽教授

川普已是共和黨推定的總統候選人，現在應該解決他登上政治舞台以來的一個困惑之源了：美國的基本教義派基督徒怎麼會對一個如此徹底的非基督徒政客這麼熱衷？

這種看似矛盾的根源在於基督教基本教義思想本身，其核心是一種創造意義的特殊密碼，使信徒能夠見人所未見、聞人所未聞。

想想馬太福音（第13章第16-17節）耶蘇說的話：「但你們的眼睛是有福的，因為看見了，你們的耳朵也是有福的，因為聽見了。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們，許多先知和義人要看你們所看的，卻沒有看見；要聽你們所聽的，卻沒有聽見。」這些字句的含義只有信徒才能正確解碼，預兆只會顯現給那些透過信仰視角看的人，不夠虔誠的人可能看到完全不同的東西，或者什麼也看不見。

這就像我們在《伊卡洛斯的殞落》（Landscape with the Fall of Icarus）中看到的人物一樣，這幅畫長期被認為是布勒哲爾（Pieter Bruegel）的作品，描繪的故事是奇蹟剛剛發生：伊卡洛斯用蠟製作了翅膀而能夠翱翔天空，但他的飛行和災難性的墜落（在離太陽太近之後），在人類俗事浪潮中幾乎沒有激起一絲波瀾，農民繼續耕作，牧羊人打瞌睡（他的羊向海裡走去），遠處一艘船駛過在附近溺水的一名男孩。正如英國詩人奧登（W.H. Auden）在《美術館》（Musee des Beaux Arts）中所寫的，無論是悲慘的死亡還是奇蹟的出生，「眾人都悠然不顧」，對一切視而不見，他們仍安詳的向前航行。

如果跳脫基督教基本教義的詮釋學密碼來看待和思考事情，你認為川普是無情自私，一心想要權力、財富和肉體快樂最大化的人，這是可以理解的。你的精神盲目使你看不到聖靈——正如帖撒羅尼迦後書所描述的，「不法的奧秘已經在做工」—— 用他來抑制終極邪惡的降臨，或者用他來產生某種不可估量的偉大東西：末世（歷史的終結），彌賽亞再次降臨。

在這個敘述中，重要的不是川普罪惡性格的事實真相，而是精神力量通過他起作用的更高真理——正如20世紀政治哲學家沃格林（Eric Voegelin）所說，「內在化末世」 ——使川普成為阻止反基督者的神聖工具，也許是為了實現人間天堂。根據這種基督教基本教義信仰，即使川普使用極權政治手段也是合理的，如果這是摧毀終極邪惡或迎來終極善良所需。

理解這個神學框架，有助於我們認識反對「後真相」政治是徒勞的。平心而論，利用虛假資訊散播混亂、自私自利以及對我們辨別真假能力的絕望，是極權主義的常見特徵。

如果沒有一個受法律保護的制度基礎設施，來保障有意義的行使言論自由，自由民主國家就無法長期生存。這就是言論自由純粹主義者用第一修正案來捍衛對選舉過程不自由的攻擊時所未能理解的。這種攻擊（或「反言論行為」）的目的，是藉由傳播他人所依賴的虛假資訊來干擾審議——播下混亂和不信任的種子。從虛假資訊中獲利，構成對公眾的詐欺。

儘管如此，那些反對川普及其反自由主義追隨者的人，如果認為面臨的政治挑戰只是確保事實真相戰勝蓄意謊言的問題，他們就不會成功。更深層次的挑戰依然存在，它涉及自由民主的結構，美利堅共和國的建國先賢對這個問題如此之關切，以至於把它列為第一修正案首句的主題：「國會不得制定法律來確立一種宗教。」

阿拉巴馬州首席大法官派克（Tom Parker）撰文支持法院的裁定時——即人類胚胎「不可能被錯誤地摧毀，而不會招致上帝的憤怒，上帝認為破壞祂的形象便是侮辱祂」，派克和法院顯然刪減了第一修正案的反建教條款。這證明川普在文化、政治和法律上的優勢是徹底的，基督教民族主義的追隨者如此明目張膽地尋求融合基督教和美國的身分認同。

第一修正案同時保護言論自由和宗教自由，因為制定者明白這些價值觀是相互關聯的。如果國家官員試圖根據自己的特定信仰來證明行使權力的正當性，那麼任何事實或論據，不管多雄辯滔滔、邏輯健全或經驗上多令人信服，都不足以反對它。無論是信仰統治法典的原住民還是陌生人，每個人都會變成瞎子和聾子。

半個多世紀前，美國最高法院對第一修正案所保護的「核心價值」，描述為每個人都有權利有意義地參與（無論是作為演講者還是聽眾）「就公共重要事項進行自由和不受阻礙的辯論」。當這種權利成為一種宗教密碼特權時，自由民主就像伊卡洛斯一樣墜入大海。

在悲劇發生前，會有夠多美國人注意到並採取行動嗎？答案取決於是否仍然有一種全國共識，認為多元化和寬容是人人享有自由和平等的必要條件。

（本篇翻譯由PS官方提供，責任編輯：楊淑華）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What Fundamentalist Christians See in Trump》，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