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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丁 #納瓦尼 #俄烏戰爭 #華格納 #普里戈辛 #華格納政變 #北約 #普丁連任

《大家論壇》反思視角：普丁政權裂痕無處不在　手段越高壓人民越反叛

赫魯雪娃（Nina L. Khrushcheva） 2024年03月21日 07:00:00

赫魯雪娃（Nina L. Khrushcheva）

●紐約新學院國際事務教授

●前蘇聯領導人赫魯雪夫曾孫女

●與Jeffrey Tayler合著《In Putin's Footsteps》等書

PS問：眼見俄烏戰爭已屆滿兩周年，在俄羅斯反對派領袖納瓦尼（Alexei Navalny）死於獄中之後，美國和歐盟已對俄羅斯施加新的制裁。但普丁卻要俄羅斯人做好打「永久戰」的準備，制裁真能嚇阻他嗎？西方對納瓦尼之死的反應，對下周俄總統大選是否真能構成影響？

赫魯雪娃：儘管納瓦尼之死令許多俄羅斯人深感不安，但迄今為止，未能一石激起千層浪。儘管可能引發騷亂（這類事件可能很難預測，特別是在俄羅斯），但我們沒有理由相信即將到來的所謂「大選」會受干擾。在普丁的史達林式政權下，就算威脅施加嚴懲還不足以阻止騷亂，投票前後所部署的大量安全部隊，也能迅速平息任何騷亂。這段旅程無論有無風雨，終點都不變，那就是普丁可以繼續當總統。

至於制裁，西方執著於此，根本搞錯方向。兩年前普丁全面入侵烏克蘭時，制裁無法嚇阻他，如今也無法嚇阻他。制裁甚至可能強化普丁在國內的地位：因為俄羅斯一般民眾所受的傷害，遠勝於克里姆林宮，因此反而強化普丁的說詞，亦即西方正在與俄羅斯交戰，並將不遺餘力地摧毀俄羅斯。

PS問：隨著西方對烏克蘭的援助枯竭，有越來越高呼聲要求扣押俄央行在戰爭開打後遭西方政府凍結的3000億美元資產。在「與克里姆林宮進行實際談判」可能是結束戰爭的最大希望之際，扣押俄資產會給西方更多籌碼，還是更少？

赫魯雪娃：籌碼不是重點，國際規則和規範才是。戰爭已經持續兩年，俄國央行的資產尚未被扣押，是因為西方意識到這樣做並不完全合法，而且會違反其聲稱遵守的規範。西方的國際聲譽可能因此受到嚴重影響。

這是西方難以承受的。俄羅斯成功經挺住嚴厲制裁，包括央行資產遭凍結，這對美國及其盟友來說已不啻是一種羞辱。但最重挫這些國家聲譽的，卻可能是西方的虛偽，尤其是看在南方世界國家的眼裡。

西方企業抱怨在俄羅斯遭受不當對待，但自己的政府卻凍結俄羅斯資產，並對俄羅斯實施嚴厲制裁。西方領導人批評俄羅斯，但自身做法卻如出一轍。舉例來說，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去年譴責普丁以能源「作為武器」，但歐盟自己早就這麼做了。「她以俄羅斯整體經濟作為武器」，一名印度記者如此評論，隨後問我：「當西方為了懲罰俄羅斯而任意違反規則時，西方怎能指望俄羅斯遵守規則？」

如果西方扣押俄羅斯資產，就等於宣布，西方不認為有必要在俄羅斯這個地方遵守國際法和商業規範。從長遠來看，這對西方的損害，將比對普丁的損害還要大。

PS問：去年夏天，華格納集團領導人普里戈辛（Yevgeny Prigozhin）叛變失敗後，妳曾寫到，「普丁的弱點（以及他精心打造體制所出現的裂痕）顯而易見。」最近，妳將俄羅斯宣傳機制比喻為「波坦金村」（Potemkin Village，指政治門面工程），「牆面背後是虛假選舉、經濟疲軟和暴力激增。」這些弱點對普丁政權存續的威脅性有多高？這個牆面可能從哪裡開始崩裂？

赫魯雪娃：裂痕無處不在。在反俄烏戰爭的政客納傑丁（Boris Nadezhdin）收集超過20萬個簽名、支持他出馬競選總統（此後他被禁止參選）時，我們看到了；納瓦尼過世後，數千人不畏已有數百人遭拘留，仍赴政治鎮壓受害者紀念碑前獻花時，我們看到了；在納瓦尼的葬禮上，無論是在教堂儀式或墓地，數萬參與者不僅高呼他的名字，還高呼口號「普丁是殺人犯」、「對戰爭說不」時，我們也看到了。結果是部份參與者遭到拘留，但當局並未採取嚴厲鎮壓。

儘管有風險，但偶爾俄羅斯人似乎仍然可以抒發己見而不受懲罰，至少目前如此。當阿貝尼娜（Diana Arbenina）和其搖滾樂團「夜間狙擊手」（Night Snipers）因為批評戰爭，導致部分城市的演出被取消後，阿貝尼娜向車里雅賓斯克的觀眾說，儘管她被警告需對「違法的」禁令保持沉默，但她不會屈服，而粉絲也不應該屈服。群眾歡呼，演出繼續，警察則不敢干預。

這些並不是說一場革命即將發生（儘管也有這種可能性）。但戰爭拖得越久，就越難控制日益不安的人民。即使經濟維持穩定，大規模的鎮壓也已將俄羅斯變成高壓鍋。炸鍋的風險持續增加中。

根據俄獨立調查媒體Proekt的估算，自2018年普丁現任任期展開以來，符合政治鎮壓條件的公民刑事案件已達近6000起。相較之下，從1956年到1985年，也就是後史達林時期到戈巴契夫開始改革開放時期，總數約為8000起。這顯示克里姆林宮越採高壓手段，反叛的可能性就越高。

PS問：針對普丁下一步可能計畫入侵北約國家（可能從波羅的海國家開始），妳認為這種擔憂是誇大、合理或者其他？

赫魯雪娃：我認為這種言論完全不負責任。北約國家對烏克蘭2023年夏季反攻計畫未能達到他們（高得不切實際的）期望而感到不安，這是可以理解的。他們在過去兩年間提供大量資金和援助，現在擔心無以為繼。他們國內政治阻力正持續加劇。因此，政治領袖警告若普丁在烏克蘭取得勝利，北約將是下一個目標，試圖藉此嚇唬民眾採取行動。

這種言辭升級可能提高軍事升級的風險。普丁並未展露向北約開戰的任何意圖。但是，透過煽動人們對這方面的恐懼，北約領導人恐會創造一種自我實現的預言。就連我這個慣常批評普丁的人，也覺得這種作法非常挑釁而愚蠢。

（翻譯：吳巧曦，責任編輯：楊淑華）

（原標題為《Nina L. Khrushcheva on Navalny, Putin, Russian elections, and more》，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