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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巴衝突 #以哈戰爭 #以色列 #哈瑪斯 #納粹 #巴勒斯坦 #集中營 #奧許維茲 #湯恩比

《大家論壇》極端視角：猶太屯墾殖民者納粹化　巴勒斯坦人民遭滅絕

馬毅仁（Ian Buruma） 2023年11月07日 07:00:00

馬毅仁（Ian Buruma）

●《紐約書評》前編輯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葡萄牙作家薩拉馬戈（José Saramago）2002年訪問拉馬拉期間，將約旦河西岸巴勒斯坦民眾的生活條件，比作奧許維茲集中營對猶太人的滅絕。這個不尋常的言論引發國際社會騷動，但薩拉馬戈堅持認為，身為知識份子，他有責任「進行情感化的類比，使人們在震驚之餘能夠深刻理解。」

薩拉馬戈絕非第一個（肯定也不是最後一個）援引納粹德國意圖徹底消滅猶太人，來譴責猶太國家所作所為的人。1961年出版的《歷史研究》最後一卷中，英國歷史學家湯恩比（Arnold J. Toynbee）認為，借助猶太復國主義，「西方猶太人以最不幸的形式，認同了非猶太的西方文明。他們已經全盤接納了西方的民族主義和殖民行為。」在湯恩比看來，「沒收90萬巴勒斯坦阿拉伯人的房屋、土地和財產」，在道德層面「等同於過去四、五個世紀，西歐非猶太裔征服者和海外殖民者，所犯下最嚴重和最不公平的罪行。」

上述每一種說法都十分荒謬：將非猶太裔西方罪行等同於「非猶太裔西方文明」；暗示移居到以色列的多數歐洲猶太人都是民族主義者、征服者和殖民者，而非因大屠殺和種族滅絕而流離失所的難民；以及試圖將奪取巴勒斯坦人的土地和財產——不論這種行為多應得到譴責——與西方殖民者對非西方民眾的極端暴力，劃上道德等號。人們只能希望湯恩比沒有將納粹德國的罪行納入其中。

儘管人類歷史充滿了大規模謀殺，但納粹基於怪誕的種族主義意識形態，意圖剷除整個民族的做法仍是前所未見。無論是出於惡意或是純粹的無知，將納粹暴行與其他形式的暴力相比，不僅是錯誤而且具有破壞性，美國國會議員戴維森（Warren Davidson）將新冠疫苗強制注射令比作大屠殺，就是這方面的實例。這類比較無不扭曲我們對時事的理解，同時也淡化1930、1940年代對猶太人所犯下的暴行。

但有人再次利用上文提到的大屠殺，來形容加薩正在發生的悲劇性事件。在與德國總理蕭茲舉行的聯合記者會上，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將哈瑪斯稱之為「新納粹」，他表示，「我們正在目睹的加薩哈瑪斯殺人犯的野蠻行徑，是大屠殺以來針對猶太人所犯下的最嚴重罪行。」

納坦雅胡的言論無疑反映了許多以色列人的觀點。我曾聽到一名批評納坦雅胡的以色列人表示，目前的局勢就像1940年，針對哈瑪斯的戰爭其實是一場必須通過「徹底消滅」敵人來贏得勝利的「反邪惡之戰」。但哈瑪斯在10月7日恐怖屠殺1400多名以色列人，更像是一次針對猶太人的殘酷殺戮，而不是近乎徹底滅絕歐洲猶太人。

以色列人對哈瑪斯的惡意襲擊自然是深感震驚。建立以色列的主要動機是為猶太人創造安全的避難所，保障曾面臨數百年迫害的猶太少數民族的安全。保護猶太人免遭屠殺一直是納坦雅胡呼籲的核心。以色列幾代領導人曾一再引用以色列是反第2次大屠殺堡壘的說法。

巴勒斯坦人則不得不因猶太人想在自己國家獲得安全感而遭受苦難，早在1919年現代以色列之父本古里安（David Ben-Gurion）就已預言這一悲劇。在英國政府宣佈支持在巴勒斯坦建立「猶太人民民族家園」僅短短兩年後，本古里安就預見到，「事實上不存在任何解決方案。我們希望巴勒斯坦歸屬於我們成為一個國家，而阿拉伯人則希望歸屬於他們。我不知道阿拉伯人怎樣才會同意允許巴勒斯坦歸屬於猶太人。」

自那以後，雙方均出現過大量的暴力、誤判和惡意行為。就像先前的本古里安一樣，納坦雅胡相信衝突無法解決，只能控管。藉由在巴勒斯坦人中製造政治分歧、擴大約旦河西岸猶太屯墾區並在加薩定期發動軍事進攻，納坦雅胡認為，他可以保持對巴勒斯坦人的控制並保障以色列的安全。儘管該策略慘敗，但將以色列政府的所作所為與納粹德國相提並論，既不符合實際，而且幾乎總是反猶太思維。

與此同時，以色列領導人始終堅持將針對哈瑪斯的戰爭，視為善與惡之間的一場生存之戰，讓事情變得更糟。邪惡屬於形而上學、而非政治概念。正如本古里安所說，以巴爭端需要政治解決，因為雙方衝突在本質上是關於土地和主權。

但只要以色列領袖在每次巴勒斯坦敵對行動後，都只看到奧許維茲之門，就不可能有解決方案，只有徹底的征服才有辦得到。

對巴勒斯坦人而言也是如此。只要以色列人被視為邪惡的「屯墾殖民者」，並被比喻為納粹，那麼像10月7日那樣的恐怖攻擊，就會被稱讚為英勇且必要的抵抗行為。就目前來看，鑑於恐怖主義暴行和殘酷報復的痛苦循環，政治解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如果將其視為一場反邪惡之戰，就不可能有政治解決。

（本篇翻譯由PS官方提供，責任編輯：楊淑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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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The Futility of Evil》，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