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論壇》野蠻視角：俄羅斯是群白痴　是自噬的食人族 -- 上報 / 大師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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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烏戰爭 #普丁 #傭兵 #維基解密 #華格納

《大家論壇》野蠻視角：俄羅斯是群白痴　是自噬的食人族

齊澤克（Slavoj Žižek） 2023年01月05日 07:00:00

齊澤克（Slavoj Žižek）

●歐洲高等學院哲學教授

●倫敦大學伯貝克人文學院國際主任

想到探險家第一次遇上土著部族的故事，他問：「你們當中有食人族嗎？」他們回答：「沒了，最後那個昨天被我們吃了。」構建文明社群是靠吃掉最後一個食人族來達成，這最後的吃人舉動，非得換個說法描述不可。好比原罪，得從記憶裡抹除。

同樣地，美國從「西部蠻荒」轉型成現代法治，是透過殘忍的犯罪行徑和謊言包裝達成，約翰福特西部片《雙虎屠龍》裡的角色是這樣說的：「當傳說成了事實，就記載下來吧。」

但傳說衍生的「事實」並非可驗證的真理，而是社會產物：是共同的想法，構成實際存在的社會政治秩序基礎。如果反對者夠多，整個秩序就會瓦解。

這些社會產物之所以能讓社會原罪持續默默運作，是因為現代文明依舊仰賴野蠻。不妨想想，掌權者是如何動用法律機構，藉著稱呼刑求為「強化審訊」，來支持這種法外行為。

但新類型的政治管理正在興起，哲學家祖潘契奇（Alenka Zupančič）在新書《 Let Them Rot》觀察到，越來越多領袖對自己的罪行自豪，「就好像這是某種根本上的道德差異或性格差異，講白點，就是『有勇氣』、『膽量』公開地做」。

祖潘契奇不忘補充說：「勇於逾越法律，似乎只是不想『偽善』。因為那些法律有時要求的只是直接認同國家權力污穢的另一面，不等同其他東西，也沒有什麼特別。他們『踰越』的是自己的法律，因此這些領袖即使握有權力，表現卻像反對既有權力。他們反抗既有權力，還稱之為『深層政府』。」

這樣的描述，顯然讓人聯想到本月才呼籲「終止」美國憲法的川普。俄羅斯的表象當然也一直在瓦解，十個月來總統普丁堅稱沒有烏克蘭戰爭，持不同意見的市井小民恐遭刑事罪名起訴，不過現在普丁也放棄堅持，改口承認俄國處於戰爭狀態。

同樣地，普丁親信普里戈辛（Yevgeny Prigozhin）長期否認與俄國華格納傭兵集團有關，如今他卻認了創立該組織，並干涉美國大選，還揚言會繼續這樣做。

對川普和普丁這樣的政治人物而言，勇氣一詞已重新定義為，在國家本身利益（或他們自身利益）需要時，違反國家法律的意願。言下之意，唯有勇敢的愛國者願意幹髒活，文明才能長存，這是明顯的右派「英雄主義」。代表國家高尚行事很容易，別為國捐軀就好，但只有內心強大的人才肯為國犯罪。

1943年，納粹大屠殺的策劃者希姆萊（Heinrich Himmler）提及「我們歷史上從未記載，也永遠不會記載的榮耀篇章」，那是關於處理猶太婦孺的問題。他告訴軍官，「我決定在此想出完全明確的解決辦法方法」，「我不認為自己有充分理由，消滅男人…還讓目前是孩子的復仇者們長大，去找我們的後代。這個艱難的決定一定得做，要讓這些人從地球上消失」。

但在今天的俄國，暴行「永不記載」的想法日漸過時，與忽視食人者被吃大相逕庭的是，這種行為正被寫入法律。去年12月14日，俄國國家院（立法機構）通過法案規定，烏克蘭頓內次克、盧甘斯克、扎波羅熱和赫爾松等區在統一前的任何暴行，若認定「符合俄羅斯聯邦利益」，「將不被視為應受法律制裁的罪行」。

目前不清楚認定標準，但能肯定的是，俄軍犯下的所有酷刑、性侵、謀殺、搶劫及破壞行為都會獲得赦免甚至頌揚，讓人不禁想起索福克里斯《安提戈涅》一劇中的悖論：恪守道德比同謀犯罪風險更高。

歷史學家艾許（Timothy Garton Ash）觀察到，「俄國文化」已成「普丁吃人行為的連帶受害者」，「差不多該問問，客觀來說，普丁是不是美國帝國主義的代理人，因為美國人對普丁口中『俄羅斯世界』造成的傷害，沒一個比得上這位俄國領袖本人所造成的一半」。

哈薩克記者舒拉耶夫（Arman Shuraev）也做出類似分析，痛斥作威作福的俄國大使：「你的愚蠢行動只產生了恐俄…你們是群白痴，是自噬的食人族。」

矛盾的是，俄國的假透明破壞了我們的道德敏感度，使國家權力的神秘變得更加危險，那凸顯我們為何比以往更需要維基解密創辦人阿桑奇（Julian Assange）這樣的人。阿桑奇就是我們的安提戈涅，多年來他苟且偷生，與世隔絕，等待被引渡回美國受審，只因他做了民眾的間諜，揭發美國政策陰暗不堪的一小部分。阿桑奇的行徑雖有可議，但我的新年希望是總統拜登展現真正勇氣，撤銷對他的指控。

（翻譯：鄭可妮，責任編輯：楊淑華）

（原標題為《Eating the Last Cannibal》，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