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魯雪娃
• 1964年生
• 蘇聯前領導人赫魯雪夫(Nikita Khrushchev)孫女
• 1998年獲普林斯頓大學博士學位
• 目前擔任美國新學院大學(New School)國際事務教授兼副學務長
• 研究領域為全球媒體與文化、俄羅斯研究、美國政治
「在短短三年內,」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在最新發表的國情咨文(SOTU address)講話中宣佈,「我們已經打破了美國的衰落心態,而且抗拒了美國收縮的命運。」
這種毫無根據的聲明(更多的是宣傳而非現實)令人想起了史達林(Joseph Stalin)在1935年發表的「生活已改善,同志們;生活變得更快樂」的聲明。
當史達林吹噓「由蘇維埃政權帶來的工人物質福利的根本改善時,」生產資料卻扯了後腿;饑荒蹂躪著民眾,在烏克蘭尤其如此;而一場殘酷的政治鎮壓大清洗運動當時也已近在咫尺。
同樣,當川普讚美他的執政令美國再次偉大時,美國盟國、朋友卻爭先恐後地減少對美國的依賴,美國已成為對全球穩定的威脅和國際笑柄。
川普關於經濟的聲明同樣具有誤導性。
的確,國內生產總值成長仍相對強勁,股票價格也已創下歷史新高。但就如美國密西根州州長惠特莫(Gretchen Whitmer)在國情咨文講話後所指出的那樣,「成百上千萬的民眾正在掙扎求存,或者在月底付完交通、學生貸或處方藥的費用之後沒有足夠的錢生活。」
大多數藍領階級根本沒享受到川普所吹噓的「藍領繁榮(blue-collar boom)」。
我不是說川普是新的史達林,更不是要把今天的美國與20世紀30年代的蘇聯相提並論。
但我能立即聽出輿論宣傳,川普的講話就是宣傳本身,我更知悉出色的宣傳在為獨裁行為創造空間方面會有多麼地高效,哪怕是最強民主國家在集權主義面前也會變得脆弱不堪。
當然,宣傳攻勢不僅僅是講話。
獨裁統治者利用其他工具來造就偉大的光環,建築就是這樣一種工具,從埃及法老到羅馬皇帝,再到像北韓金正恩這樣的當代獨裁者,獨裁領袖常常透過建造反映他們輝煌形象的公共空間,利用(或濫用)建築來操縱公眾認知。
里芬斯塔(Leni Riefenstahl)1938年備受爭議的電影〈奧林匹亞〉(Olympia)取材於1936年的柏林夏季奧運會,拍攝手法旨在凸顯體育場館的霸氣和男性氣概,進而凸顯納粹政權。
而後是斯畢爾(Albert Speer)20世紀30年代早期對柏林的改造,並藉此在一模一樣的宏偉和殘酷的新古典主義建築中,導入政權的集權主義野心。
史達林利用具有自身特色的建築「古典主義(classicism)」複製了希特勒的帝國主義模式:高高在上的圓頂、尖頂和其他裝飾意味著權力的象徵,史達林還從紐約曼哈頓市政大樓中得到靈感,這建築曾經是1910年代帝國輝煌的象徵。
現在川普政府正在分發一份所謂「讓聯邦建築再次美麗」(Making Federal Buildings Beautiful Again)的行政命令草案,該草案將促使建築師堅持採用受希臘和羅馬傳統啟發的「古典式」(classical)結構。
這紙行政命令強調建築的象徵性價值,同時明確反對1962年由美國前總統甘迺迪(John F. Kennedy)支持的呼籲設計從建築業流向政府的「聯邦建築指導原則」(Guiding Principles of Federal Architecture)。
也許這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早在就任總統之前,川普就利用建築來宣誓自己的特權和權力,例如,眾多川普式建築的共同特徵就是擁有華麗的鍍金,這與中國的習近平、俄羅斯的普京和土耳其的埃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ğan)等眾多當代獨裁者所崇尚的豪華洛可可(lavish rococo)風格擁有諸多共同點。
上述領導人還熱衷於另一種經典形式的威權投射:那就是閱兵,這是威權人物試圖取悅支持者、威懾反對者的屢試不爽有效方式。
2017年,川普無法抑制他參加法國國慶日(Bastille Day)閱兵的興奮,那天,在凱旋門(the Arc de Triomphe)旁安排了一場慶祝儀式,而不是展示武力(順帶說一下,這也是斯畢爾對納粹柏林的一種啟示)。
2019年,川普舉行了屬於自己、昂貴得令人炫目的軍隊閱兵。
或許有人認為這樣的表演會分散注意力,但它們直接導致對危險或魯莽行為的偏好,包括抗拒對行政權力的一切限制,這是一種正常民主政體所不可或缺的因素。
尤其令人擔憂的是川普無法接受批評。
史達林以「人民的敵人(enemies of the people)」之名起訴他所認為的對手,並憑藉不忠的罪名監禁或殺害了數千人,當然,川普或許無法實現相當於那種程度的壓制,但他也利用了同樣的說法, 稱媒體批評者為「人民的敵人」。
此外,就在由共和黨控制的參議院在這次證人缺席的虛假彈劾審判中宣告川普無罪後,川普立即解雇了曾在眾議院作證的官員,這就是獨裁政權所依賴報復的典型例子。
事實上,在彈劾證人文德曼(Alexander S. Vindman)中校被解雇時,國安官員在光天化日之下將他的孿生兄弟,國家安全委員會律師另一位文德曼(Yevgeny Vindman)中校一同請出了白宮。
這純粹就是懷恨在心的報復。
在20世紀30年代的蘇聯,文德曼兄弟會被貼上「人民大家庭敵人」(ChSVR)的標籤,並在西伯利亞勞改營(gulag)蹲上5年徒刑。
獨裁恰恰肇始於此。
在美國籌備(2020年)11月總統選舉之際,每個公民都有責任理性審視川普的獨裁衝動,讓他連任只會強化這種衝動,片面假設他不會太離譜,或者他就像托洛斯基(Leon Trotsky)口中的史達林那樣,是個無法改變自己國家且過於「平庸」的人(許多布爾什維克(Bolshevik)都同意此一評價),這絕非安全之舉。
列寧(Vladimir Lenin)本人也是一名無情的布爾什維克,他曾在1922年寫道,「史達林手中集中了巨大的權力」,但由於諸如粗魯、狹隘和肆意妄為等特點,「這些權利不會得到負責任的使用。」
川普也具備一切同樣的特點,他手中的權力越大,美國民主的長期前景就越暗淡,他的連任更意味著一片黑暗。
(原標題為《Comrade Trump》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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