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論壇》大選視角:川普的右派極端主義 讓美國民主倍受脅迫

本-吉亞特(Ruth Ben-Ghiat)    2020年11月07日 07:00:00



 



 




本-吉亞特



● 紐約大學歷史學和義大利研究教授




 



 



歷史上的某些關鍵時刻──通常正值文明進步到讓某些人惴惴不安之際──總有一個人出現在政治檯面,聲稱自己是強大與嶄新價值的代表。這種人善於自我表現以及操弄民粹,憑藉口角生風,擄獲無數人的信奉和崇拜。應運而生一群類似邪教教派的追隨者。儘管他半虛張半真槍的訴諸暴力獲得實權,他還是坐享許多信徒的支持,受捧為重整世界秩序的救世主。



 



以上描述的政治強人原型,與現今許多領導人如出一轍。在地緣政治上舉足輕重的國家,都由這種人領導。例如巴西的波索納洛、土耳其的艾爾多安、俄羅斯的普丁、美國的川普。



 



自從川普於2017上任,美國民主受脅迫,並發展出威權領導。川普主導的右派極端主義,帶美國走上不自由的民主路線,並將外交政策建立在和嗜血獨裁者的結盟互惠關係中。總統選舉山雨欲來風滿樓,正好測驗美國公民對此路線的態度。



 



任何一場選舉都可能出人意料,一如希拉蕊.柯林頓(Hilary Clinton)於2016年猝不及防敗選。2020年大選,一股末日氣息瀰漫四處。川普多次強調他拒絕接受落敗,因此許多人擔憂若大選結果不如其意,他將會點燃政治暴力。單就訴諸暴力的可能性,便足以說明美國敗壞的政治環境;此外,川普威權領導下重塑的美國政治文化,默默越扎越深。



 



某些專家,像是《紐約時報》的保守派專欄作者羅斯.杜德(Ross Douthat)日前對「川普是政治強人」的說法嗤之以鼻。他認為川普這位前實境秀明星笑料十足、腕力薄弱,不至於對美國產生嚴重傷害。以極度不民主政權作為比較對象——例如當今的俄羅斯——這些懷疑論者將目光集中在川普所沒有做的事情之上。他並沒有和這些極權國家一樣壓制反對媒體,或對司法機構或其他部門伸出爪牙。這樣看來,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然而,這是個錯誤的類比。每一個威權統治者都從擁有較高自由民主的社會發跡,然後循序漸進的搬出一套限縮國家自由的系統。二十一世紀的特點是,革命(即軍變)不再是專制君主推翻自由的方法,而是演進。此外,若不以清醒的視角檢視川普所搞的好事,我們便永遠不能釐清——是什麼使我們身陷囹圄?又,若川普再次勝選,我們將面對什麼樣的未來?



 



美國歷任總統的歷史,無法作為川普行徑的解讀依據。這必須從他與共和黨政治菁英的緊密關係說起。川普任期內經歷過性侵醜聞、彈劾案,還疏於遏止COVID-19爆發,然而這群政治菁英都伴他度過風雨。對此現象,我們必須檢視威權統治中的「個人式獨裁」,意即權力被集中到單一個體,此人通常會讓私自政治和財富利益凌駕於國家利益之上。在該種統治底下,專業人才或者擁有相關領域經驗,都不是國家選用政治人才的主要考量,凡而是對領袖的忠誠,以及參與到他的腐敗當中。



 



大部分獨裁者親手建立獨裁政黨,或是在政黨成立初期便獨佔號令地位,由此看來,川普成功馴服黨內階級之舉,可說是非常具有手段。艾爾多安、匈牙利總理奧班、墨索里尼等等,都在他們進行獨裁統治之前,便已鞏固權力。川普尚未配備能夠施展其野心的政治工具,然而他若勝選,只需要幾年時間,共和黨將淪為他運用個人特權的玩具。



 



從共和黨人的角度來看,其中某些人似乎將川普視作實現他們長久未滿足願望的手段。他們擁戴的政策包括基督教霸權、撤銷經濟管制、降低富人稅等等。無論其理由為何,齊聚在川普背後的黨人數量之大、誠意之烈,足以讓共和黨天翻地覆。



 



對此次選舉,共和黨沒有提供任何政策平台,而是發布了一份怪異的聲明,宣稱「支持川普總統連任當選」,忠實呈現了黨內飆升的恐懼感。共和黨淪落為強人的打手,他們到處毀謗對手,並協助川普在任何指控下脫身,例如今年稍早的川普彈劾案。



 



共和黨內領導者與其部屬的關係,反映了黨內政治文化上的重大轉變,不論大選結果如何,美國人都必須面對這個棘手的問題。比較研究顯示,共和黨不再是主流民主組織代表,言行方面皆是如此。現今共和黨在言行上更像是奧班、艾爾多安之類的獨裁政黨,已經偏離右派路線政黨,如英國保守黨、德國基督教民主聯盟。



 



事實上,川普上任之前,共和黨在強壯的右翼媒體塑造的氣氛下,翻臉不認以往支持的民主思維,也不再把雙向互信以及兩黨統治奉為圭臬。在川普扶持之下,極權統治要素從邊緣被帶到核心。針對川普的穆斯林國家旅遊禁令爭議,白宮高級顧問凱莉安.康威(Kellyanne Conway)在川普就職典禮後發布一則推文:「你們最好學會適應。@POTUS(川普推特帳號名)說得到做得到。他一諾千金。他撼天動地。這只是起頭而已。」



 



旅遊禁令沒有任何預告,導致國家陷入一片混亂。公務人員初次感受到政府宣示與人民勢不兩立的狀況。接著四年,川普與其部屬迫使移民孩童與家庭分離、警力壓制和平抗議者、四處散佈假消息,並破壞無以計數的國家機構。



 



只有接受美國政治中威權主義興起的現實,才能解救受脅迫的美國民主。無關乎大選結果,此項任務勢必存在。



 



(翻譯:吳江美,責任編輯:張育軒)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American Democracy’s Moment of Truth》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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