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定康
●香港最後一任總督
20世紀70年代的歐洲安全與合作組織是自由民主的西方世界和蘇聯共產主義集團之間冷戰僵持的產物。上述機構的名稱準確反映了其作用。隨著蘇維埃帝國的崩潰,歐安組織轉向了培育世界各國向民主的過渡,包括幫助他們舉行自由公正的選舉活動。
世界對歐安組織觀察團對烏克蘭、羅馬尼亞和哈薩克等國的選舉裁判給予了密切的關注。但當時很少有人注意到在美國進行的總統大選,因為美國被譽為自由的領土。
誠然,主要美國政黨廣泛地使用傑利蠑螈法(編按:操弄選區劃分使對自己政黨有利)、近期共和黨人為壓制有色人種群體投票所付出的進一步努力,以及某些地方和國家媒體毫不留情的黨派政治報導都可能在困擾某些人。但總體而言,美國對大選的處理結果很少令人擔憂。儘管需要借助反映美國歷史但有時卻拒絕承認普選獲勝者當選的奇怪的選舉團制度來進行投票,但選民們卻能以公平的方式來選出總統。
今年的總統大選在政治局勢緊張及2019年新冠疫情肆虐的嚴峻情況下進行。但歐安組織的裁決十分明確:投票過程「有競爭力而且管理良好。」
其他獨立外國觀察機構——以及組織和管理部分投票和計票工作的共和黨州官員——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但美中不足之處卻是川普總統。歐安組織譴責「毫無根據地指控存在系統性風險,該指控損害了公眾對於民主制度的信任」,而且「尤其當這種指控來自于現任總統。」
我猜沒有人會大驚小怪,川普拒絕承認當選總統拜登,從而導致向新政府的過渡延遲了數周。當美國日新冠死亡人數激增至新的高峰,川普卻滿腔憤怒,在推特上發表他早在選舉日前就已經準備好的只有民主黨人舞弊,他才有可能敗選的內容。
在辯稱他的敗選——落後大約600萬張選票——一定是由於欺詐時,川普的舉止像極了當年那個敗得一塌糊塗的商人。每筆失敗交易,每次與愚蠢地給他貸款的銀行之間的糾紛,都引發了一場似是而非的法律衝突。川普永遠無法承認自己的失敗。2016年,今日美國曾經報導川普及其企業過去30年來至少參與了3500起法律訴訟。
但川普惡毒主張選舉欺詐不僅進一步貶低了他自己,而且還損害了美國的全球形象以及世界各地的自由民主事業。俄羅斯和中國這樣的獨裁國家多年來一直辯稱,自由民主的核心原則——包括法治、司法獨立、公民社會、言論自由和三權分立——全都是空洞和虛偽的。
對俄羅斯總統普京而言,操縱選舉和監禁(或者縱容消滅)反對者是他的第二天性。他的統治遵循原有的KGB腳本,而且創造了一個社會,借用彼得·波默蘭采夫一本出色著作的標題,「沒有什麼是真的,一切皆有可能。」
與此同時,中國主席習近平鼓勵攻擊中國共產黨所鄙夷的西方價值觀。他的政權經常破壞國際協定的規則和精神,最引人注目的做法是鎮壓香港羽翼未豐的民主,試圖將這個曾經自由的城市演變為習自身警方監視國家的一個抄本。
開放社會必須捍衛其制度所體現的原則。孔子認為領導人的道德素質比制度更重要,但歷史無疑證明兩者具有同樣重要的意義。腐敗、膽怯和卑鄙的領導人往往會破壞其國家治理體系的制度基礎。
儘管川普替普京和習完成了他們想做的破壞性工作,但如果沒有其他共和黨領導人、特別是參議院的配合,他也不可能完成這樣的任務。他們明知道川普的後選舉行為多麼危險,但因為害怕他和他最惡毒的支持者,他們為自己的原則放了一個長長的假期。
南卡羅來納州參議員琳賽·格雷厄姆2016年就曾用「仇外、種族迫害和宗教偏執狂」來形容川普,但就在不久前,他還遊說喬治亞和亞利桑那州的共和黨秘書長,要求他們查看是否能取消民主黨選票的投票資格。
上述第五縱隊的指揮官是肯塔基州參議院多數黨領袖米奇·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繼續確保在1月初喬治亞州舉行的兩次決選後共和黨對參議院的控制才是他的首要任務。因此,可能阻止川普在那裡的支持者現身投票的任何事,麥康奈爾都不想做。
麥康奈爾似乎不相信夥伴關係和包容。在歐巴馬執政期間,他阻止了民主黨總統的絕大部分議程,目的僅僅就是為了阻止這些議程。共識對他而言,是一個陌生概念。簡言之,他對民主有害無益,他的舉動破壞了全世界的民主榜樣。
那些模仿和宣傳川普議程的媒體都是上述肆意破壞的推動力量。福斯新聞一直是川普的主要擴音器,儘管它最近似乎對繼續仿效威權國家的媒體作用表現出某種程度的臨陣退縮。類似這樣的獨立主張——其實無非是承認選舉的結果及其公正性——自然而然激怒了那位白宮明星。
魯伯特·默多克是福斯新聞的創始人和所有者。在澳洲,前總理陸克文最近發起了一項創紀錄的電子請願,呼籲針對默多克對該國印刷媒體近乎壟斷性的控制展開正式調查。為什麼有超過50萬人簽署這份請願一點也不難看出。
同樣不難理解,為什麼儘管川普敗選,美國的獨裁對手可能會非常滿意現在的結果。通過破壞美國的自由民主,共和黨領導人和共和黨的媒體盟友正在大力幫助獨裁國家。
(本文由PS官方提供翻譯,責任編輯:張育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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