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勒尼(Brahma Chellaney)
●印度前國安會顧問
●新德里「政策研究中心」戰略研究教授
●柏林Robert Bosch學院研究員
2017年,印太地區四個主要民主國家——澳洲、印度、日本和美國——重振沉寂已久的四方安全對話(Quad),它們的目標很明確:建立抵禦中國擴張主義的戰略堡壘,加強穩定的地區實力平衡。但這個聯盟如今漸行漸遠,帶來的安全風險不容小覷。
Quad的復興體現了美國外交政策的典範轉移。與中國交往數十年,包括幫助其經濟崛起之後,美國的政策制定者無論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都意識到,美國最大的交易夥伴已經成為最大的戰略對手,一心要取代美國成為全球霸主。正如美國總統拜登在2022年《國家安全戰略》中所指,中國是「唯一既有重塑國際秩序的意圖,又有越來越強的經濟、外交、軍事和技術實力,來推進這個目標的競爭對手」。
拜登和他的前任川普一樣,將Quad視為維護「自由開放的印太」的重要工具——這是已故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提出的概念。因此,拜登將Quad的討論層級從外長(自2019年以來每年舉行一次會議)提升到國家元首或政府領導人,2021年至2023年更發起一系列領導人峰會。但現在距離Quad領導人上次會晤已經過去一年多,隨著美國專注於即將到來的總統大選,他們下次峰會不太可能在2025年之前舉行。
熱度下降的原因很簡單:美國的優先事項發生了變化。俄羅斯對烏克蘭的侵略戰爭——以及西方為應對此一局面而發動的混合戰爭,更不用說中東重新爆發的衝突——阻礙了美國將印太作為其大戰略「核心」的措施。令人驚訝的是,美國最新一波對外援助計畫為烏克蘭提供608億美元,但只為印太安全提供81億美元,其中包括中國垂涎已久的台灣。
由於用於印太的資源有限,拜登似乎希望透過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個人外交來防止台灣戰爭,4月他與習近平通電話時強調維護台海和平的重要性。
拜登似乎認為,對中國採取更加綏靖的態度,也可以阻止中俄全面聯盟的出現。 俄羅斯總統普丁最近訪問北京期間重申中俄「無上限夥伴關係」足夠說明問題;中國已經向俄羅斯提供經濟生命線,削弱西方的制裁,以換取廉價能源和俄羅斯一些最先進的軍事技術,包括防空和預警系統。一個全面的軍事聯盟──其中由中國直接支持克里姆林宮戰爭機器──將是美國最糟糕的地緣政治噩夢。
拜登面臨的問題是安撫中國和加強Quad從根本上是不相容的,中國外交部長王毅譴責Quad為「印太版北約」。自去年11月拜登派遣一系列部會官員訪問北京,並在加州會見習近平以來,Quad領導人尚未再度會面,這可能並非巧合 。
事實上,拜登最近已將注意力轉移到挑釁性較小的舉措上,例如「小Quad」(Squad),這是一個新興的非官方區域集團,涉及澳洲、日本和菲律賓,它們與美國簽訂了共同防禦條約。 但是,沒有印度的反中聯盟有何用處?畢竟,印度是本世紀真正與中國人民解放軍交手的唯一大國:中國偷偷侵犯領土引發喜馬拉雅爭議邊境的緊張軍事對峙,剛剛進入第五個年頭。 此外,作為印度洋的主要海上力量,在遏制中國海軍從其新堡壘南海向西進軍方面,印度必須發揮核心作用。
美國也在一直吹捧與澳洲和英國的三方安全夥伴關係(AUKUS),但在澳洲配備核動力潛艇之前,AUKUS無法在印太安全問題上發揮有意義的作用,而澳洲再過10年也不會有核潛艇。
到目前為止,拜登對中國示好幾乎沒有產生任何積極成果,習近平最近反而變本加厲對台灣施壓,中國在南海的挑釁也持續增加。除非美國改變做法,否則它無法阻止中國攻擊台灣或鞏固與俄羅斯的戰略軸心,一如華府未能阻止俄羅斯入侵烏克蘭。
為了維護印太安全,擁有明確戰略使命的Quad是無可替代的。拜登和Quad其他領導人必須著手確定這樣一個使命,並致力於此,而不是破壞多年來為建立地區戰略所做的努力,從而助長中國的擴張主義。否則,Quad可能會成為波坦金集團,表面上的聯盟瞞不過中國。
(本篇翻譯由PS官方提供,責任編輯:楊淑華)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Is the Quad Becoming a Potemkin Alliance?》,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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