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論壇》性別視角：揭開家庭財富不均面紗　先正視妻子也是勞工 -- 上報 / 大師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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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貝爾 #諾貝爾經濟學獎 #戈丁 #男女差距 #貧富不均 #貧富差距 #性別平等 #墮胎權 #婚前協議

《大家論壇》性別視角：揭開家庭財富不均面紗　先正視妻子也是勞工

貝西艾（Céline Bessière）＆高拉克（Sibylle Gollac） 2023年12月25日 07:00:00

貝西艾（Céline Bessière）

●法國巴黎第九大學社會學教授

高拉克（Sibylle Gollac）

●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社會學研究員

兒子享特權

性別財富不平等現象也在繼承時揭曉並再製。以法國西南部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為例，當麵包店主瑪賽爾皮隆（Marcelle Pilon）在1992年退休時，必須選擇家族企業的繼承人。當時已守寡15年的她，決定將家裡的生意以及麵包店旁的大宅交給43歲、一直跟她一起製作糕點的兒子皮耶。

但皮耶還有3個姊妹；就技術上而言，法國法律要求他們必須平分遺產。為了規避這種情況，瑪賽爾也安排讓每個女兒都獲得部分遺產。但由於那些資產的價值遠低於麵包店和房子，皮耶同意在接下來的十年間，每天免費供應自己姐妹們麵包和糕點。最終，這筆交易在瑪賽爾的監督下獲得嚴格遵守，每塊棍子麵包和可頌都按時交付。

但這種安排不僅意味著女兒們必須住在麵包店附近才能取到每日麵包，也讓其他未申報的資產轉移密而不宣。事實上，皮耶先前已經從父母手中獲得一家價值近10萬歐元的糕點公司，後來被併入麵包店。但沒有人刻意向當局提及。

父母這樣大剌剌偏袒兒子，理由是他們出錢讓女兒們繼續唸書，但皮耶卻要在家裡幫忙。但當我們直接詢問皮耶的姐妹們這種安排公不公平時，她們卻質疑官方說法。她們說，自己唸書其實主要靠獎學金，而且三不五時就在麵包店裡不支薪幫忙，然而皮耶卻可以支薪，還可以按糕點銷售額抽成。姐妹們大有理由感到不滿，卻不敢提起法律訴訟，因為維持家族事業、維繫和諧，比考慮兄弟姊妹之間待遇公不公平更重要。

資產經濟

這些之所以重要，是因為我們的生計不再只依賴工資和福利。我們已經進入社會學家阿德金斯（Lisa Adkins）、庫珀（Melinda Cooper）和科寧斯（Martijn Konings）所謂的「資產經濟」。相較於上個世紀，如今擁有財富不僅攸關於獲取日益昂貴的高等教育、住房和醫療保健，也與獲得信貸、自雇或收入息息相關。在工作不穩定和安全網消失的不確定時期，打造財富的能力變得至關重要。

女性主義賦權的目標，是教導女性成為自主的經濟主體。但現在收入的重要性已經不如財富的重要性，受影響最深的又是女性。這種廣泛的變化，不只是學術研究和辯論的主題而已，更對女性日常生活造成深遠影響。這告訴我們，帶著孩子的勞工階級單親媽媽將持續面臨艱鉅而艱辛的選擇；這意味著創業仍將是男性的專利。

甚至個人在婚戀市場的前景，也可能再度與經濟考量掛勾。正如英國經濟學家肯威 (Peter Kenway) 指出，我們很快就會看到「珍奧斯汀式的婚姻市場，沒有繼承權的千禧世代試圖與有房產繼承權的千禧世代配對。」事實上，性別貧富差距影響婚姻生活所有層面，因為男性財富優勢增強他們選擇如何生活（例如住在哪裡）的權力，進而可能影響其配偶或伴侶的職涯。更糟的是，眾所周知，有些婦女因為經濟不獨立，即使遭遇家暴也無法離開家庭。

這些不平等現象會因為離異（這種情況越來越常見）和喪偶而曝光，並得且到強化；女性更容易面臨喪偶情況，因為她們的平均壽命比較長，年紀也往往小於男性伴侶。隨著越來越多伴侶選擇資產分離（類似同居而不結婚，或簽署婚前協議），女性喪偶後所受保護也大不如前。因此，性別財富不平等可能會導致女性在老年時背負經濟重擔，她們依賴的養老金通常低於男性，而且幾乎沒有財富（就算有，也很少）。

我們需要更多戈丁

戈丁的研究捕捉一個時代的精髓；在這個時代，就業和工資方面的性別差距逐漸縮小 (尤其是在地位崇高的職業中)，主要歸功於政策和技術改善勞動力市場，並加強婦女的生育權。然而，正如戈丁本人指出，眼前仍有很大進步空間，而過去成果很容易就一筆勾銷，正如美國最近對墮胎的限制（在許多州相當於徹底禁止）就是殷鑑。

放眼未來，政策制定者和研究人員需要開始解決性別財富差距問題，以免社會大開倒車、返回19世紀的不平等現象。這意味著我們不僅要關注勞動市場或華爾街的動態，還要關注家庭內部的動態。

我們迫切需要在歷史學、社會學和經濟學方面的新研究，以全面理解性別財富差距的規模和影響。正如戈丁記錄大量18世紀和19世紀的檔案資料，顯示那些僅被列為「妻子」的女性，實際上也是「勞工」，我們也需要研究人員揭開家庭財富的面紗。女性實際控制多少比例的財富？如果我們想要解決這個問題，首先需要一支戈丁大軍來進行記錄和描述。

諷刺的是，正當許多國家的女性比男性接受更多教育，並有權與男性同工同酬之際，經濟不平等的根源卻已轉變。現在財富的影響力最大，再次讓女性陷入不利處境。

法國哲學家卡繆（Albert Camus，也是諾貝爾獎得主）有句名言：「人們必須想像西西弗斯 (希臘神話中，被處罰不斷推動一塊巨石上山、但巨石到山頂卻又滾落下山的人物) 是幸福的。」事實上，人們必須想像西西弗斯是女的。（系列二之二）

（翻譯：吳巧曦，責任編輯：楊淑華）

（原標題為《The Hidden Gender Wealth Gap》，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