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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中關係 #中美建交 #尼克森 #柯林頓 #拜習會 #川普

《大家論壇》幻滅視角：美中競爭共存　良性交往已經安息

奈伊（Joseph S. Nye） 2024年01月10日 07:00:00

奈伊（Joseph S. Nye）

●美國哈佛大學教授

●美國國防部前助理部長

●著有《強權者的道德》等書

去年秋天，當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會晤美國總統拜登時，一些人將其解讀為中美恢復交往。事實上，它只預示著輕微的緩和，而不是政策的重大變化。

美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交往始於1972年的尼克森總統，接著由柯林頓進一步擴大。從那時起，批評者稱美國的政策過於天真，因為它未能理解中國共產黨的長期目標。支撐此一政策的是基於現代化理論，預測經濟成長將推動中國走上與南韓、台灣等其他儒家社會相同的自由化道路。然而，習近平卻使中國變得更封閉和專制。

儘管如此，美國的交往政策始終有務實的一面。尼克森希望與中國交往是為了制衡蘇聯的威脅，柯林頓確保這種交往的同時，再次肯定後冷戰時代的美日安保條約。那些指責柯林頓天真的人忽略了是這是一種避險，而美日同盟至今仍是亞洲權力平衡的一個強大而基本的因素。

但的確也有一些率直之處，例如柯林頓開玩笑說，中國控制網0際網路就像「試圖把果凍釘在牆上」一樣。事實上，中國的網路審查制度「防火長城」運作得相當好。同樣的，現在外界普遍認為，中國沒有遵守世界貿易組織規則應該受到更多懲罰，特別是考慮到北京當局靠美國幫助才能夠加入世貿組織。

然而有跡象顯示，中國經濟快速成長正產生一些自由化乃至民主化。許多專家認為，中國公民享有比中國歷史上任何時候都更大的人身自由。拜登政府負責亞洲政策的兩位主要官員——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和白宮亞洲事務協調官康貝爾在上任前指出，「交往的基本錯誤是想當然地認為，它會給中國的政治制度、經濟和外交政策帶來根本性的變化。」平心而論，他們的看法是正確的，但這並不意味著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相反的，在禁止核子擴散、聯合國制裁伊朗和北韓等關鍵問題，中國的外交政策發生顯著變化。此外，中國觀察家還指出其他一些信號，例如旅行自由度提高、對外聯繫增加、發表觀點的範圍更廣，人權非政府組織的出現等。

我在柯林頓政府任職時，我告訴國會（引用後來的評論），「如果我們把中國當作敵人，中國將來就一定會成為敵人。如果我們把中國當作朋友，中國雖未必真的能成為朋友，但我們至少可以保有更良性結果的可能性。」美國國務卿鮑爾在2001年附和此一看法，他告訴國會，「中國不是敵人，我們的挑戰是保持這種狀態。」

現在回想起來，我仍然認為交往是務實的，但我承認對中國行為的期望比習近平所展現的要高，一些中國人指責川普扼殺了交往，但他其實更像是一個在中國已點燃的火上澆汽油的男孩。

讓我們回到習近平身上，他在2012年年底上台後，立即打擊政治自由化，同時試圖保持市場開放。近年來，他轉而加強支持國有企業，抓緊控制私營企業，並告訴美國官員，他想要一種強調平等夥伴關係的「大國關係新模式」。與此同時，他命令解放軍高級將領為衝突做準備，因為西方永遠不會接受中國和平崛起。

川普和習近平在中美關係破裂中各自扮演重要角色，但交往走上末路有更深層的根源。從1970年代後期開始，鄧小平利用市場改革使中國擺脫貧困，並根據眾所周知的「韜光養晦」建言，維持溫和的外交政策。但在胡錦濤領導期間，中國精英將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始於華爾街）視為美國衰落的跡象，因而放棄了鄧小平的外交路線。

中國受益於自由的國際經濟秩序，但其領導人現在想要更多。他們不僅使用扭曲國際貿易的政府補貼政策，還參與了大規模智慧財產權網路盜竊活動。在南海，中國建造人工島礁遠遠超出了法律限制。2015年，習近平告訴美國總統歐巴馬，他不會將這些島礁軍事化，但隨後卻繼續這樣做。2016年，國際海洋法法庭就菲律賓提起的仲裁案中，做出不利中國聲索的裁定，中國根本不予理會。

中國已經開始表現得像個大國，但其行動引起了反應，特別是美國，中國進口商品導致就業機會流失，加深美國的憤怒情緒。這些受影響地區的選民，在2016年立刻倒向川普的民粹主義和保護主義。

因此，我們可以推算交往的最後一刻是在2015年，當時中美兩國共同合作支持巴黎氣候協定，習近平和歐巴馬還舉行了峰會，同意停止一切經濟網路間諜活動，不過當川普在2017年上任時，這個共識變成一紙具文。

無論如何，幻滅已經開始，到了2016年，交往已經名存實亡。在當今大國競爭的時代，「管理型競爭」和「競爭共存」已經取代了交往。安息吧。

（本篇翻譯由PS官方提供，責任編輯：楊淑華）

（原標題為《What Killed US-China Engagement?》，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