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論壇》政教視角：莫迪以大祭司之姿　向羅摩神像獻上祭品 -- 上報 / 大師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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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 #莫迪 #羅摩神廟 #甘地 #尼赫魯 #清真寺 #穆斯林 #以色列 #以哈戰爭

《大家論壇》政教視角：莫迪以大祭司之姿　向羅摩神像獻上祭品

馬毅仁（Ian Buruma） 2024年02月09日 07:00:00

馬毅仁（Ian Buruma）

●《紐約書評》前編輯

●作家，近作包括《通敵者》（The Collaborators: Three Stories of Deception and Survival in World War II，暫譯）

1月22日，印度總理莫迪替聖城阿約提亞 (Ayodhya) 一座龐大嶄新的印度教神廟、羅摩（Ram Mandir）神廟舉行獻祭儀式。用其傳記作者的話來說，莫迪以「印度教大祭司」之姿，向羅摩神像獻上祭品和祝福。名列印度教最受尊敬神祉之一的羅摩神，據說就是出生在這座聖城中。該神廟也是莫迪及其執政黨「印度人民黨」（BJP）強大的政治象徵：其坐落在16世紀清真寺遺址上；1992年，正是在BJP領袖慫恿下，印度教民族主義暴民拆毀該清真寺，引發宗教暴動，釀成2000人死亡。

莫迪許諾打造一個「新印度」，意指「印度教的印度」，將使印度逾兩億穆斯林人口淪為闖入者。事實上，這樣刻意把宗教與政治混為一談的做法，在印度屬於違憲。印度獨立後首任總理尼赫魯以及政治和精神領袖「聖雄」甘地都知道，在擁有多重信仰與種族的社會中，宗教衝突的威力有多大，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堅持讓印度維持為世俗國家的理由。

早在莫迪之前，就有人企圖削弱印度的世俗國家地位。謀殺「聖雄」甘地的男子隸屬於「國民志願服務團」（Rashtriya Swayamsevak Sangh）；該團體是與BJP有關的印度教民族主義準軍事組織，在把阿約提亞清真寺夷為平地的事件中扮演要角。1986年，印度教煽動者抓緊當時總理拉吉夫甘地 (Rajiv Gandhi) 的判斷失誤，因為他屈服於穆斯林的要求，允許以伊斯蘭法推翻最高法院支持穆斯林離婚者獲得90天以上贍養費權利的裁決。這些煽動者利用此案來激起印度教人口的不滿情緒，將印度教民族主義從邊緣推向印度政治的中心。

可嘆的是，莫迪並非唯一一個擁護這種宗教政治的人。儘管像美國前總統川普這樣滿口髒話的性掠奪者，不太可能被追隨者標榜為替美國掃除左翼份子、女性主義者、同性戀者、移民、自由精英主義者和其他罪人的「基督教世界救世主」。但川普的社交網站「Truth Social」近來發布的宣傳影片，卻開始向這種敘述靠攏，稱：「上帝需要一個願意親入毒蛇穴的人；揭發假新聞，因為其口舌如蛇般鋒利；他們的唇上有蛇毒。所以上帝創造了川普。」

福音派靈恩運動者以及反動天主教徒，現在相信川普不單只是政治人物而已。這位前總統獲得上帝膏抹，以讓美國再次偉大。沒錯，他因為性侵女子、暴力推翻選舉和欺詐而被起訴，但這代表他是被邪惡敵人迫害的受難者，就像耶穌基督一樣。

宗教政治是對民主最大的威脅，遠勝於社會或經濟不平等、說謊政客或腐敗，儘管這些都已經夠糟了。自由民主制度的存在，是為了解決利益衝突。稅收、土地使用、農業補貼等方面的爭議，可以透過政黨之間的辯論與妥協來解決。但神聖的事務卻不然。神的真理不容談判。

這就是為什麼像哈瑪斯這種激進宗教團體不能成為民主政黨。在激進伊斯蘭國家中，沒有辯論或妥協的餘地。以色列宗教極端分子也是如此，他們深信聖經可以證明自己的權利。水權可以有所爭議，聖地則不然。

重點不是試圖治癒人類的宗教信仰。渴望服從更高權威、相信有來生、將世界分為信徒和非信徒、辱罵罪人和崇拜聖人，並以神聖儀式慶祝生命各個階段，這些是人類的普遍特徵。但這些願望屬於教堂、寺廟、猶太教堂和神廟，而不屬於政治語言。宗教和政治權威不得混為一談。

尼赫魯明白這一點。傑佛遜（ Thomas Jefferson）明白這一點。許多基督教領袖，尤其是不希望世俗國家侵犯宗教事務的新教領袖，也理解這一點。天主教徒比較難接受政教分離，但大多數人已經學會忍受。

現在之所以有如此多民主國家受到救世主政治的威脅，並不在於有組織的宗教勢力日益增強。事實上，我認為恰好相反。至少在大多數西方民主國家，教會權威幾乎完全崩潰。即使在美國也是如此：雖然大多數人仍然認為自己是某種信仰的信徒，但許多美國基督徒，尤其是那些拿川普當救世主的人，追隨的卻是自由業傳教士或企業家心靈大師。

歐洲許多地區的右翼民粹主義持續抬頭，教會權威自1960年代起遭受鯨吞蠶食，導致那些過去規律上教堂，仰賴神父和牧師告訴他們如何投票的人現在隨波逐流。如今，他們對人口、政治、社會、性和經濟的變化感到焦慮困惑，正在尋找救世主，帶領他們進入更簡單、更確定而更安穩的世界。許多渴望權力的煽動者，非常樂於迎合這種需求。

（翻譯：吳巧曦，責任編輯：楊淑華）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Threat of Messianic Politics》，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