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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倫堡大審 #國際法院 #國際刑事法院 #二戰罪犯 #史達林 #杜魯門 #冷戰 #德國納粹 #東京大審判

《大家論壇》強權視角：美國將國際法庭　視為展示領導力和法治

高斯頓（James A. Goldston） 2024年02月13日 07:00:00

高斯頓（James A. Goldston）

●開放社會基金會司法倡議計劃執行總監

在接下來的10年，蘇聯政治經歷許多波折，從1939年的《互不侵犯條約》到與希特勒展開生存保衛戰折損逾2000萬人。儘管英國和美國在1942年10月7日同意成立一個委員會調查德國的暴行，但（僅僅一周後）蘇聯卻要求由一個「特別國際法庭」審判納粹領導人，並透過「刑法中所有嚴厲手段」來嚴懲他們。當英國駐莫斯科大使建議盟軍領導人發布「行政命令……希特勒應被絞死」，史達林從中看到了「國際法庭的宣傳價值」，並支持成立國際法庭。

當然，這與1930年代惡名昭彰的莫斯科作秀公審一樣，缺乏對被告提供正當程序保護，而史達林提議成立的國際法庭，也是以推定被告有罪為前提。但隨著二戰結束，盟國將紐倫堡和東京審判視為重要的機會，希望能提出和確認他們各自對於戰爭起因、後果和意義的說法與解釋。赫希寫道：「每個人都明白，在紐倫堡法庭上呈現之前十年歷史的方式具有重大影響力——不僅對判決而言，也對整個戰後秩序而言。司法正義陷入險境，現實政治亦然。」

美國政府將國際法庭審判視為「展示美國領導力和法治」的機會，而蘇聯領導人則認為，可協助世界「了解蘇聯損失的嚴重程度……揭露納粹罪行……有利於莫斯科在物質賠償和對德國勞工問題上提出要求」。此外，國際法庭「可為蘇聯提供在戰後大國中占一席之地的機會」。

誰來決定？

出於政治和其他原因，兩個國際法庭審判的對象，決定權與選擇權都留給了二戰勝利者。美國的杜魯門政府決定，東京法庭只起訴「一小群日本高階軍官」，不會追究眾多涉嫌戰爭罪、反人類罪或侵略罪的日本人。（戰後短暫占領日本的每個占領國都被允許成立自己的法庭，審判低級戰犯，最後共 5700人被起訴，其中984人被處決）。巴斯認為，儘管「選擇性有罪」的主張在歷史和道德上都是可被質疑的，但這種做法符合美國諸多的政治目的。

「這將讓最有可能威脅民主、易發動政變的軍官失去合法性，逐漸被邊緣化；這將滿足美國公眾的復仇要求；這將有助於日本民眾切割與戰時領導層的關係，並擁護友好美國的新憲法秩序……這將加速日本恢復在世界舞台上的地位，讓它成為美國在冷戰中的盟友。」

結果，只有16名軍官和12名平民被東京法庭起訴。儘管日皇裕仁對一些被指控的罪行負有明確責任，但杜魯門政府還是決定不把他包括在被告名單內，因為他在防止日本進一步抵抗以及促進日本社會接受美國領導方面，扮演至關重要的角色。

政治的影響力對於紐倫堡審判期間蘇聯檢察官和法庭工作人員的工作方式也非常明顯。正如赫希所指，雖然其他盟國的檢察官團隊會與自己國家的政治領導層保持聯繫與溝通，但他們「比蘇聯人員擁有更多的自主權」。相反地，蘇聯檢察官團隊的陳述、向證人提出的問題，甚至是「不同司法意見」（異議意見），都是由莫斯科政治領導層（包括史達林在內）撰寫、編輯和審稿。

史達林指定在1930年代莫斯科作秀公審時擔任首席檢察官的維辛斯基（Andrei Vyshinsky）領導一個秘密委員會，負責指導國際法庭（International Tribunal）中的蘇聯代表和紐倫堡審判的首席檢察官委員會（Committee of Chief Prosecutors）。此外，拉金斯基（Mark Raginsky）之所以被任命為紐倫堡檢察官團隊的一員，正是因為他「在1930年代的作秀公審中向維辛斯基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他作為調查員，無所顧忌的作風曾決定性地影響了史達林敵人的命運。」同樣忠於史達林的還有魯登科（Roman Rudenko），他被任命為紐倫堡法庭的蘇聯首席檢察官，尼基琴科（Iona Nikitchenko）則被任命為紐倫堡法庭的蘇聯法官。

赫希寫道，維辛斯基的委員會所扮演的功能是，讓「蘇聯領導人密切了解審判進程，並將所有建議（關於程序、文件證據、證人……）轉交他們審查。」赫希接著指出：「蘇聯檢察官、法官和支援人員都知道，他們在紐倫堡是為了履行（維辛斯基）的命令，他們的命運掌握在他的手中。」

委員會官員毫不猶豫地「指示」蘇聯法官，就蘇聯感興趣的問題「摸清」其他法官的底細，提醒他們「務必讓莫斯科了解法庭所有非公開的私下商議」，並「譴責」他們在某些問題上「未能說服其他法官」。在東京，選擇可靠的蘇聯政權執行者也是顯而易見。

在這兩個法庭上，冷戰來得又快又猛，加上美國以反共為中心的外交政策，導致司法正義的重要性被削弱。因此，相較於法國或蘇聯，美國和英國愈來愈覺得有必要釋放或平反德國和日本科學家以及其他涉嫌戰爭罪的人士，主要是基於戰略價值。（系列三之二）

（翻譯：張瑩，責任編輯：楊淑華）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Fog of War Crimes》，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