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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論壇》貨幣視角：設定通膨目標 有時未必是最佳策略
葛拉赫（Stefan Gerlach）
●瑞士蘇黎世EFG銀行首席經濟學家
●香港金融管理局前執行董事
●愛爾蘭央行前副總裁
設定通貨膨脹目標（inflation targeting）被廣泛認為是最佳的貨幣政策，對於開放的小型經濟體而言，也是如此。1990年代初，紐西蘭和加拿大率先採用了這方法，澳洲、瑞典、英國、冰島和挪威等國也迅速採用了這一方法。有些國家持續應用這方法，結果顯著降低通膨率以及通膨的波動。事實證明，維持低通膨和可預測的通膨有利於改善經濟表現，也有助於防止通膨意外飆漲以及隨之而來的收入分配大幅變動（至少在新冠大流行病發生之前是如此）。
不難理解為什麼設定通膨目標會產生這種效果。這種方法迫使中央銀行正視價格穩定問題，這是早期貨幣政策沒有的。因此，通膨目標提供了透明機制，讓大眾了解央行貨幣政策的目標以及實現這些目標所採取的具體措施，這些訊號建立了公眾的信心。
然而這套為通膨目標辯駁的標準說法係建立在一個錯誤的假說之上。事實上，許多採用這種方法的經濟體並不那麼開放。根據世界銀行的數據，澳洲和紐西蘭兩國的貿易僅占國內生產總值（GDP）50%左右，加拿大和英國為70%，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為90%。這與香港的384%、新加坡的336%、瑞士的140%和丹麥的128%相去甚遠，而所有這些經濟體都沒有採用通膨目標制。
鑒於後者經濟體的強勁表現，通膨目標制似乎並不適合極端開放的經濟體。這就是為什麼歐盟經濟體中，貿易對GDP占比超過300%的經濟體，包括盧森堡和馬爾他，加入歐元區。這也是為什麼丹麥（毗鄰規模更大的歐元區經濟體）選擇固定匯率，讓丹麥克朗與歐元掛鉤。
香港也採固定匯率，但主要是出於其他經濟體不太可能採用的原因。香港在1983開始採行與美元掛鉤的聯繫匯率制度，當時中國宣布香港在1997年回歸，港幣經歷了災難性的貶值。這類政治事態發展會對匯率產生巨大影響，而從宏觀經濟角度來看，這種影響是不必要的。透過固定匯率，香港可以讓經濟免受此類衝擊。
考慮到香港毗鄰經濟體龐大的中國，香港自然會考慮將港幣與人民幣掛鉤（就像1935年之前的情況），當時港幣與人民幣都採用銀本位制。但自1970年代中期以來，香港一直將港幣緊釘美元，稱不能與一種不能完全自由兌換的貨幣（如人民幣）掛鉤，而且人民幣也不是具有深度和流動性的市場。
瑞士和新加坡選擇另一條道路。它們的經濟受匯率變動的影響太大，傳統的通膨目標制不可行，因此它們採取了適合自身具體情況的貨幣政策策略——這些策略有幾個共同特點。
首先，瑞士和新加坡都明顯地重視穩定物價。瑞士國家銀行（SNB）將其定義為通膨率低於2%，而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由於長期成功的表現，可以不對此做出具體定義，有效地以實際表現為自己說話。
其次，兩國都對什麼是合適的匯率水平有明確的看法，並將匯率控制在這個範圍內波動。由於瑞士央行也制定利率，因此偶爾也會利用這一機制來影響匯率（有時會進行大規模干預）。新加坡金管局不設定利率，因此它設定了一個匯率區間。
第三，兩國中央銀行都沒有公開宣布什麼是合適的匯率水平。雖然中央銀行可以設定它向銀行系統放款或從銀行系統接受存款的利率，但匯率是由市場決定。如果中央銀行披露具體的匯率目標，等於是公然鼓勵市場參與者對央行進行投機，這可能會讓貨幣政策管理變得更複雜。
最後，這兩國的貨幣策略都承認根據經濟條件的變化調整匯率的好處（永久固定匯率不可能是最佳選擇）。實施這些策略的結果是兩國令人羡慕的通膨控制記錄。2000-23年，瑞士和新加坡的平均通膨率分別為0.6%和 2%（與中央銀行通常設定的2%的通膨目標完全一致）。
這兩個經濟體之所以表現強勁，歸功於貨幣當局允許匯率在必要時大幅波動。國際清算銀行的數據顯示，在這期間，新加坡的有效名目匯率（最好理解為對所有貿易夥伴的平均匯率）平均每年上升 1.3%，瑞士則上升 2.6%，連帶降低了進口成本，抑制通貨膨脹。
想靠決策脫穎而出並非易事，但新加坡和瑞士已經走出自己的一條路，並取得巨大成就。雖然對許多經濟體來說，設定通膨目標是很好的策略，但極端開放的經濟體最好還是考慮一下其他選項。
（翻譯：張瑩，責任編輯：楊淑華 ）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Inflation Targeting Isn’t for Everyone》，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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