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論壇》極端視角：當劊子手引經據典扭曲世界　思想家須挺身對抗 -- 上報 / 大師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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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恐攻 #伊斯蘭國 #呼羅珊 #哈瑪斯 #俄烏戰爭 #以哈戰爭 #納坦雅胡 #死刑

《大家論壇》極端視角：當劊子手引經據典扭曲世界　思想家須挺身對抗

齊澤克（Slavoj Žižek） 2024年04月15日 07:00:00

齊澤克（Slavoj Žižek）

●歐洲高等學院哲學教授

●倫敦大學伯貝克人文學院國際主任

現今世界維繫社會的基本契約似乎日漸瓦解，離譜的謠言和陰謀論跟著蔓延，就連訊息明顯荒謬時（或說這種時候特別是如此），深植的恐懼和偏見都會跟著被挑起。

一個例子最能說明這種狀況，我之前提過，2023年8月下旬，一位被稱為「安東尼神父」的牧師隆重地拿聖水澆淋俄羅斯普斯科夫某尊26英尺高的史達林雕像。他解釋，雖然教會在史達林時代遭受苦難，但「正因如此，我們現在有了許多新的俄國殉道者和告解神父，我們對著他們禱告，他們幫著我們祖國復興」。

這種邏輯，差不多就像是在說猶太人應該感謝希特勒創造了讓以色列建國的條件。如果此言聽來誇張，或像個爛笑話，請想想有些親以色列政府的猶太復國主義極端分子，公開主張這種立場。

要理解這般扭曲論點為何成功，我們首先應該注意到，在已開發國家，貧窮減少時，往往就會爆發動亂和叛亂。從法國六八世代到美國的嬉皮和雅痞，1960年代的抗議活動都是在福利國家的黃金時代展開。人們過得好的時候，慾望就會更多。

我們也得考慮到，社會與道德扭曲可能帶給人多餘的愉快感。想想「伊斯蘭國」最近對莫斯科克洛庫斯音樂廳的攻擊，144人喪命，有些人稱之為恐怖攻擊，有些人則稱為回應俄軍在敘利亞大規模破壞的武裝抵抗，不管怎樣都好，要注意的是攻擊之後，俄軍不僅承認折磨他們逮捕的嫌犯，還公開虐待影像。

歐洲政策分析中心的戴維斯（Julia Davis）寫道：「在Telegram上發布的一段影片，一名被羈押者被割掉耳朵，拷問他的人還強迫他吃下去。」無怪乎一些以色列強硬派，會把俄國視為處理被捕哈瑪斯成員的典範。

俄國官員這麼做不只是防範潛在攻擊，也是要讓同僚開心。「我從沒想過自己會這樣」，國營媒體RT負責人、俄國宣傳員西蒙尼揚（Margarita Simonyan）寫道，「但當我看到他們被帶進法庭的狼狽樣子，甚至是看到那隻耳朵時，我都覺得滿意極了」。

這種現象不限於俄羅斯，在美國田納西州，有些議員希望恢復死刑犯的公開絞刑。

冤冤相報何時了？為何不乾脆恢復現代化之前，公開折磨罪犯致死的做法就好？說得更直白一點，「正常」人怎能享受如此施虐的場面？

簡單來說，那是因為總得有些神話、宗教或詩詞的獨特力量。正如納粹同路人榮格（Ernst Jünger）所說：「任何權力鬥爭發生前，都會先有意象驗證以及聖像破壞主義，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詩人，他們起頭顛覆，甚至推翻巨人。」

人們發現詩詞在以色列扮演重要角色。3月26日《國土報》刊登報導，解釋「以軍如何利用復仇詩詞來提振士氣」；以色列國防軍出版一本選集，收錄「表達復仇渴望，並把加薩戰爭描繪成宗教戰爭」的詩詞；去年10月13日的募兵公告中，以軍邀請可能入伍者「踏上詩意之旅，重燃偉大的以色列精神」，藉此「拉抬戰時精神」。

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在去年10月7日之後，提到亞瑪力人（猶太教律《妥拉》中猶太人的敵人）或許不夠，還需要現代詩詞來補強一番。納坦雅胡引經據典傳達的意涵，可能比他想說的還多，畢竟根據《舊約》，當流浪的猶太人來到亞瑪力人居住的猶太山谷上方山丘時，耶和華現身，命令約書亞把他們全部殺死，孩子和牲畜一律不留。如果這不是「種族清洗」，那什麼是種族清洗。

不妨想想，德國變成法官和劊子手之地以前，曾是眾所周知的詩人和思想家之地，要是這兩種說法，其實比表面看起來更加類似呢？

如果我們的世界逐漸變成詩人和劊子手的世界，就會需要更多法官和思想家來對抗這種新趨勢，重拾我們的道德立足點。

（翻譯：鄭可妮，責任編輯：楊淑華）

（原標題為《No Barbarism Without Poetry》，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