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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烏戰爭 #核武 #核武國家 #鈽 #鈾 #新興市場 #軟實力 #大國競爭 #美中關係

《大家論壇》反思視角：今天的世界比以往富裕　卻也更加危險

奈伊（Joseph S. Nye） 2024年04月22日 07:00:00

奈伊（Joseph S. Nye）

●美國哈佛大學教授

●美國國防部前助理部長

●著有《強權者的道德》等書

PS問：您在新出版的回憶錄《A Life in the American Century》裡談到落實美國總統卡特政策，確保核反應爐中由鈾生成的鈽不被重新加工和再利用。如果現在遇到您近期描述的「似乎特別嚴峻的狀況」，是否有類似的規則或舉措可以緩解核風險？當前諸多防擴散的努力，最明顯的缺口為何？

奈伊：1970年代初期，人們普遍擔心石油短缺，認為世上的鈾不足以取代石油，為所有核反應爐提供動力。我們正走向以鈽為基礎的經濟，鈽可以製造核武，曾有人預測，很快就會有數十個國家擁有核武，但現在只有9個核武國家，雖然還是太多，仍遠少於預期，實施受國際保障的「一次」燃料循環（將鈽鎖在用過的燃料棒中）是重要原因。

今天，擴大威懾的可信度喪失，造成的擴散威脅，甚至大過於新技術影響。俄羅斯全面入侵1994年放棄核武的烏克蘭，讓一些國家重新審視自身的無核地位。恢復美國核子保護傘的可信度，尤其是向盟友表明我們不接受孤立主義，現在變得更勢在必行。

PS問：您在2月曾撰文提及，「二戰結束以來，美國相對而言一直在衰落」。二戰結束時，美國佔世界經濟的一半，還壟斷了核武器，但冷戰剛結束，美國就迎來了「單極時刻」。今天全球的分崩離析，有多大程度是源於那個關鍵時期？美國決策者做對了什麼，做錯了什麼？

奈伊：從1991年蘇聯解體到中國經濟快速崛起這段時間，分析家將美國描述為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這讓一些美國決策者更加傲慢，開始高估美國對世界事務的實際控制，2003年入侵伊拉克就是典型一例。

對美國及其盟國來說，軍事上擊敗海珊政權很容易，但改變伊拉克、更不用說中東，則又是另一回事了。世界從不像一些決策者認定的那麼簡單，今天的複雜度甚至更高。

PS問：您曾批評「南方世界」一詞，這是宣稱開發中國家逐漸疏離美國和地緣政治西方的人使用的術語。這用法儘管有點誤導，但中國最近一直在討好的開發中國家和新興市場國家，似乎還是出現了強烈反彈，美國及盟國應採取哪些措施因應？

奈伊：「南方世界」一詞涵蓋許多中低收入國家，它們的經濟需求不同，政治文化和聯盟也各異。許多重要國家例如印度，甚至不在赤道以南。

中國確實一直在拉攏這些國家，但到目前為止，其成果好壞參半。皮尤民調顯示，在受訪的24個國家中，美國的吸引力或軟實力仍高於中國。儘管許多人希望進入龐大的中國市場，他們也歡迎美國進駐，以防止中國的霸凌行為。美國聰明的話，就該有個能反映各國需求和利益的政策，而不是把它們歸在同一個標籤之下。

順帶一提…

PS問：在回憶錄中，您強調非政府團體、倡議和網路的政策角色。這些非國家行為者如何塑造美國的權力，如何更充分運用影響力來支持建設性的外交政策，特別是在地緣政治發生深遠變化、國內兩極分化嚴重的時期？

奈伊：和受到協議約束的正式政府會議相比，非政府組織有時更能有效探索和傳達訊息。冷戰期間，普格瓦希反核運動（Pugwash Movement）為核武控制鋪平了道路。如今，中美之間有許多「二軌」對話。我書中舉了我共同主持的三邊委員會和亞斯本戰略小組的例子，該小組是我在80年代幫助組建，至今仍持續開會。

PS問：您在書中談到您為了讓哈佛大學甘迺迪學院更加對「女性友善」所做的努力，聊聊您的作法及其影響。

奈伊：首先，我們增加了女學生和女教師的比例，包括聘請女性擔任執行院長這一關鍵職位。我們還制定婦女與公共政策計畫、主辦世界女性領袖協會、舉辦國際女性會議。雖然仍有改進空間，但學校正朝著正確方向前進。

PS問：您著作的序言寫道：「我講述的雖是個人故事，但希望有助歷史學家回顧過去，幫我們的子孫展望未來。」您希望下一代美國領導人能從您的故事學到哪些教訓？

奈伊：總的來說，美國在大國競爭中佔據強勢地位，但如果我們對中國崛起歇斯底里，或對其「巔峰」自滿，可能會打出一手爛牌。放棄高價值的牌，包括強大的聯盟和在國際機構中的影響力，將是大錯特錯，但我最擔心的還是自家的改變。一個具有巨大外部影響力的國家，也可能失去固有美德和對他人的吸引力，羅馬帝國的存續，遠長於其共和政府形式。

我在書的尾聲總結：

「今天，世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還富裕，但卻也更加危險。有時有人問我對這個國家的未來是樂觀還是悲觀，我都會回答：『謹慎樂觀』。美國有很多問題，光舉出登上頭條的兩極對立、不平等、失去信任、大規模槍擊事件、因毒品和自殺而絕望死亡，就知道我們有理由悲觀。但1890年代、1930年代和1960年代最糟的時代我們也熬過來了，儘管有許多缺點，美國仍是個創新的社會，過去我們可以自我重建和重塑，現在的Z世代或許也能再次做到這點。但願如此。」

（翻譯：鄭可妮，責任編輯：楊淑華）

（原標題為《Joseph S. Nye, Jr., on nuclear risk, American hubris, great-power competition, and more》，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