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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 #川普起訴 #納粹 #魯拉 #曼德拉 #岸信介 #希特勒

《大家論壇》犯罪視角：靠起訴阻川普勝選　如德保守派誤認能掌控希特勒

馬毅仁（Ian Buruma） 2023年09月14日 07:00:00

馬毅仁（Ian Buruma）

●《紐約書評》前編輯

川普成為美國史上首位面臨刑事指控而繼續競選公職的前總統，但他並非美國史上第一位被起訴、定罪甚至被監禁的政治參選人。例如，川普任內的能源部長、也是前德州州長佩里，在2016年短暫爭取共和黨黨內總統提名時，仍有濫用職權的官司纏身。

還有德布斯（Eugene Debs）1920年在亞特蘭大聯邦監獄服刑時仍投入總統選戰，當時他因發表演說，反對美國參與第一次世界大戰，被控違反1918年反煽動法，而被判處十年徒刑。德布斯以社會黨的候選人身分參選，雖未順利當選總統，但仍獲得了近100萬張選票，成為美國總統選舉史上得票數最高的社會主義候選人。

一些已被定罪的候選人甚至成功當選。例如，1994年，巴瑞（Marion S. Barry, Jr.）連任成功，四度出任華盛頓特區市長，儘管1990年他曾因持有毒品入獄服刑六個月。

雖然在民主國家中，被起訴或入獄服刑的候選人成功出線擔任政府要職並不常見，但也不是沒有先例。有時這是伴隨民主化進程的結果。南非總統曼德拉在被種族隔離政權囚禁27年後，在1994年南非首次的自由選舉中勝選。巴西總統魯拉卸任後因貪污被判處12年徒刑，但他在被定罪入獄服刑不到兩年後被撤銷罪名，並在2022年回鍋當選總統。

還有其他政治人物靠坐牢在政治上受益，最有名的惡例是希特勒。1923年，他在慕尼黑的啤酒館發動政變，結果失敗，並且因叛國罪被判處五年徒刑。當時他尚未出名，但是入獄服刑期間，極富同情心的法官允許他在獄中發表政治主張，讓他成為全國新聞報導的焦點。

希特勒最後在蘭茲貝格監獄只服刑了九個月，期間完成他的自傳《我的奮鬥》，提出他的反猶太觀點。當他獲釋時，已成為家喻戶曉人物。短短不到十年的時間，他從被控叛國的階下囚成了德國元首。

日本前首相岸信介是另一個例子。不像希特勒，他是日本政治菁英之一。

岸信介以優異成績自東京帝國大學（現今的東京大學）畢業後，迅速在政府官僚體系中嶄露頭角。值得注意的是，當他被委託監督滿洲國的經濟時，他還只有三十多歲。滿洲國是日本帝國主義在東三省扶植的傀儡國，在岸信介統治下，靠著剝削中國奴工建立了工業帝國。太平洋戰爭期間，岸信介入閣，擔任軍需省副大臣。

岸信介可以比作納粹的史比爾（Albert Speer），後者是希特勒任內的建築師和軍備部部長，因剝削奴工而在戰後被紐倫堡審判委員會判處20年徒刑。儘管岸信介在1945年因戰爭罪被捕，並被監禁了三年半，但他從未受到正式審判也未被定罪。

岸信介被囚禁期間，與其他囚犯密謀，打算復出政壇。密謀對象包括一名惡名遠播的黑幫成員和一名日本法西斯主義者。美國政府基於戰略考量，認為對抗中國和蘇聯的共產主義遠比起訴日本戰犯更重要，而岸信介正是他們需要的合作對象。岸信介獲釋後不久，角逐政壇最高職位。他把日本定位為美國堅定的反共同盟，迅速贏得美國的信任。他在1957-60年擔任日本的首相。

川普既不是獨裁者，也不是戰犯。他以惡意的手段進行自我宣傳，試圖利用自己的法律困境為自己的政治和財務前途加分。他自稱是政治體制的局外人，將官司轉化為政治資產，把自己塑造成烈士，遭到難以撼動的腐敗菁英迫害。

到目前為止，川普的策略似乎奏效。每新增一個罪名，都會提高他在共和黨支持者的聲望，並刺激選民捐款贊助他的競選活動。川普每次公開露面都是引人矚目的壯觀場面，包括大型車隊助陣，發表煽動性演說，攻擊和嘲笑法官與檢察官。他即將受審，當他踏進法院，特別是喬治亞州富爾頓郡的法院，有關選舉干預的庭訊將被電視轉播和直播，川普無疑會樂得借這個機會在法庭上替自己造勢競選。

這一切不代表川普會成功。例如，希特勒在1932年的總統選舉中輸給年事已高但受人尊敬的元帥興登堡。84歲的興登堡在某些地方與美國總統拜登相似：中間派和左派選民投票支持他，只希望阻止煽動性的對手上台執政。但當時納粹黨已是國會的最大黨，保守派政治人物、工業界和商界人士犯下致命的錯誤，支持希特勒成為1933年的新總理。他們誤以為他們可以約束希特勒的野心，沒想到反而加速德國民主的崩潰。

當然，現今的美國不同於威瑪共和國，拜登也不是興登堡。不過川普充滿暴力的語言，以及對對手的威脅仍令人擔憂，尤其是他的許多支持者都攜帶武器。但是，如果沒有武裝部隊以及華爾街的支持，很難想像他怎能強度關山，成功入主白宮。在美國年久失修、重鄉村而輕城市的選舉制度下，川普當然可能再次贏得足夠的選票成為總統，即使他得在獄中拉票，爭取選民支持。

川普當選不會像1933年希特勒當選後那麼糟糕，但也足以對國家造成危害，而且絕對比1950年代末的岸信介政府更嚴重。指望靠起訴阻止川普勝選，就像當年德國的保守派誤以為可以約束希特勒一樣。根據歷史經驗，有時犯罪確實會得到回報。

（翻譯：張瑩，責任編輯：楊淑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