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論壇》爭霸視角：中美避免妖魔化類比　「合作競爭」是長期目標 -- 上報 / 大師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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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中關係 #中美建交 #尼克森 #毛澤東 #大國競爭 #布林肯 #美日同盟

《大家論壇》爭霸視角：中美避免妖魔化類比　「合作競爭」是長期目標

奈伊（Joseph S. Nye） 2023年10月12日 07:00:00

奈伊（Joseph S. Nye）

●美國哈佛大學教授

●美國國防部前助理部長

●著有《強權者的道德》等書

美國和中國之間的大國競爭是本世紀上半葉的一個決定性特徵，但對於如何描述它幾乎沒有共識。有人稱之為「持久對立」，類似於上個世紀兩次世界大戰之前，德國和英國之間的對立；其他人擔心美中就像西元前5世紀的斯巴達（主導力量）和雅典（崛起的大國）一樣：「註定一戰」。當然，問題在於相信衝突不可避免，可能成為一個自我實現的預言。

「持久對立」本身就是誤導性的術語。想想自1949年中國共產黨上台以來，中美關係歷經的所有階段。1950年代，美國和中國軍隊在朝鮮半島互相殘殺。1970年代，美國總統尼克森對中國進行歷史性訪問後，兩國密切合作制衡蘇聯。1990年代，經濟交流增加，美國支持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直到2016年之後，我們才進入大國競爭的當前階段，一名美國官員將中國描述為「步步進逼的威脅」——意思是「唯一能夠在經濟、科技、政治和軍事上，對美國構成系統性挑戰的國家」。

但是，即使持久對立不意味著暴力衝突，那麼「冷戰」呢？如果這個詞指的是激烈的長期競爭，我們已經處於其中。但如果這是一個歷史類比，那麼這種比較是不恰當的，可能誤導我們關於美國面臨來自中國的真正挑戰。美國和蘇聯在全球軍事上相互依存程度很高，但在經濟、社會或生態方面基本上毫無依存關係。今天的中美關係在所有這些層面都不一樣。

首先，美國無法在不對自身和全球經濟造成重大損害的情況下，將貿易與投資跟中國完全脫鉤。再者，美國及盟國受到的威脅不是共產主義意識形態的傳播，而是雙方都在操縱的經濟和政治相互依存體系。在安全問題上部分脫鉤或「去風險」是必要的，但全面經濟脫鉤的成本太高，美國的盟友很少會跟隨。越來越多國家將中國視為主要的貿易夥伴，而非美國。

然後是相互依存的生態，使脫鉤變得不可能。沒有哪個國家能夠單獨因應氣候變遷、疫情威脅或其他跨國問題。無論好壞，我們都被困在與中國的「合作對立」中，需要一個戰略能夠推進相互矛盾的目標，這種情況與冷戰圍堵完全不同。

應對中國的挑戰，需要一種方法能夠借助盟邦之力，以及美國所建立基於規則的體系。像日本這樣的盟友、印度這樣的夥伴都是中國欠缺的資產。儘管過去一個世紀，全球經濟重心已從歐洲轉移到亞洲，但印度這個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一直是中國的對手。關於「南方世界」或金磚國家（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和南非）團結之類的陳腔濫調，具有高度誤導性，因為它們忽視了內部競爭。而且在本世紀的大部分時間裡，西方民主盟邦的財富總值將遠超過中國（加上俄羅斯）。

為了取得成功，美國的對中戰略必須設定切合實際的目標。如果美國將戰略成功定義為將中國轉變為西方民主國家，那麼很可能會失敗。中國共產黨害怕西方的自由化，中國太大了，無法入侵或藉由脅迫實現根本的改變。這個現實是雙向的：美國有國內問題，但肯定不是受到中國共產主義的吸引。從這個重要角度說，中國和美國都不會對彼此構成生存威脅——除非他們誤入一場重大戰爭。

最好的歷史類比不是1945年後的冷戰時期歐洲，而是1914年大戰前的歐洲。歐洲領導人歡迎他們認定不久就可以結束的巴爾幹地區衝突，結果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可怕的四年。一些專家預測，美國和中國將在台灣問題上陷入類似的戰爭，中國視台灣為叛變的省份。尼克森和毛澤東在1972年會晤時，未能就這個問題達成一致，但他們設計了一個持續了半個世紀的粗略方案：台灣沒有法理上的獨立，中國也沒有對台灣使用武力。維持現狀需要威懾北京，同時也要避免挑釁，支持台灣法理上的獨立。戰爭是一種風險，但並非不可避免。

美國應該料到會與中國發生低強度經濟衝突，但其戰略目標應該是避免升級——美國國務卿布林肯最近稱之為「和平共處」。這意味著使用威懾來避免熱戰，在可能的情況下進行合作，利用美國的硬實力和軟實力吸引盟友，並動員國內資產以便在競爭中獲勝，而目標應該是透過強化美國的聯盟與國際機構，來塑造中國的對外行為。

例如，日本是增進美國在南海和東海利益的關鍵，也是有美軍駐守的親密盟友，不過，美國也需要加強本身的經濟和科技優勢，因此明智的做法是採取更積極的亞洲貿易政策，並援助被中國拉攏的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全球民意調查顯示，如果美國保持國內開放和民主價值觀，它會擁有比中國更強的軟實力。

許多希望與中國保持貿易關係但又不想被中國主導的國家，樂見美國對自身軍事威懾力量的投資，如果美國堅持其聯盟，避免妖魔化和誤導性的歷史類比，「合作競爭」將是一個能長期維持的目標。

（本篇翻譯由PS官方提供，責任編輯：楊淑華）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Not Destined for War》，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