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論壇》私刑視角：印度前國會黑幫議員　在直播時遭槍殺 -- 上報 / 大師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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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 #國大黨 #北方邦 #印度人民黨 #黑道議員

《大家論壇》私刑視角：印度前國會黑幫議員　在直播時遭槍殺

塔魯爾(Shashi Tharoor) 2023年05月13日 07:00:00

塔魯爾(Shashi Tharoor)

●印度國大黨議員

●聯合國前副秘書長

●印度前外交部長

印度國會前議員，同時也是惡名昭彰的黑幫份子阿邁德（Atiq Ahmed），在一場電視直播中遭到槍殺，引發了這類事故何以發生在現代化民主制度下的痛苦爭辯。印度整個刑事司法體系，連同當場被捕的殺手，現在都面臨審判。

在這決定命運的日子，警方將阿哈邁德從戒備森嚴的監獄帶到醫院體檢，阿邁德早先因綁架被判無期徒刑，還有逾百起懸而未決的案件，包括敲詐勒索到謀殺等。當上著手銬的阿邁德從醫院前的警車裡出來時，立刻被攝影機與記者包圍，其中三名「媒體人員」突然掏出槍枝，近距離槍殺他與他的兄弟。在現場一陣混亂中，受害者倒地不起。

這起謀殺案震撼大多數民眾，但也有許多人鼓掌叫好，特別是在案發地點的北方邦。

部落客舒克拉（Avay Shukla）對部分人的歡天喜地感到害怕，他寫下「毫無理智的民主表現出了印度社會對謀殺事件的腐化反應；部長們高呼這是『神聖正義』的展現，WhatsApp群組與推特使用者則為了『黑幫老大』之死而歡欣鼓舞，各地福利組織與印度自負而空虛的中產階級都在慶祝」。

更讓人沮喪的是，民眾普遍相信警察是殺人犯的同謀，畢竟是他們選擇將車停在醫院大門外，而不是直接開到醫院門口，媒體事先也被告知艾哈邁德即將抵達，並被允許圍在他身邊。種種跡象給兇手理由相信，如果他們打扮成記者就能接近目標。警方的護衛顯然沒有維護艾哈邁德免被媒體包圍，更不用說是子彈。

一場有警察在背後協助的謀殺已經夠糟糕的了，但還有更深層次的問題。對印度刑事司法系統真正的控訴在於，暗助或鼓勵這種行為的可能動機。

長久以來，北方邦一直被視為是黑幫與暴力犯罪分子的出沒地，他們利用自己的實力獲得政治上的實質影響力。綁架敲詐勒索、「掠奪土地」(通常是用槍逼迫查封他人財產)、貪污與恐嚇政府官員，甚至謀殺在當地都已司空見慣。

地方的政治勢力助長這類無法無天的行為。北方邦的多數黨甚至提供黑幫參加選舉的「門票」，而且通常都能勝選。在緩慢而低效能的司法系統下，警察和檢察官顯然無力對非法分子提起可信的案件，使得犯罪活動日益猖獗。

冷酷無情的北方邦首席部長阿迪亞納特（Yogi Adityanath）就是在這種時空背景下，於2017年上台執政。身為執政的印度人民黨（BJP）代表，阿迪亞納特不惜一切手段，以鎮壓黑幫為己任。正如他的粉絲所說，他已經成功做到了。儘管犯罪率有所下降，但印度正在為阿迪亞納特當局蔑視法治付出高昂的代價。自從阿迪亞納特在北方邦掌權以來，當地警察已經殺死了據稱犯罪的183人。

在阿邁德遭到恐怖的公開謀殺後，阿迪亞納特誓言要「粉碎所有黑社會」。對於一位篤信「推土機式正義」，在缺乏正當程序時用推土機輾平不同意見與抗議者家園的領導人來說，這是一種不祥的宣示。但對於生活在黑幫奴役下的民眾來說，似乎也是種讓人舒坦的宣示。

印度刑事司法系統的缺陷，比北方邦還嚴重，今年4月，被控犯下2002年Naroda Gam大屠殺的69名被告，全都獲判無罪。今年3月，在2008年5月造成71死185傷的齋浦爾爆炸案的4名被告，也獲無罪釋放。這兩起案件的結果是「雙輸」：受害者得不到正義，而被宣告無罪者卻在監獄中度過了許多年。

兩起案件的失敗，並不是因為自由的司法制度想要釋放不法分子，而是因為證據不足，未達足以依法定罪的標準。這有部分反映了警方的缺陷。在印度北方各邦，警方以調查敷衍、偽造證據，普遍缺乏專業能力而著稱。

此外，警方往往無法在證人作證前提供有效的保護，容易被收買或恐嚇。加上案件可能拖延數年甚至數十年，證人可能忘記關鍵細節，甚至在審判前死亡。

上述的挫敗有著結構性原因，許多警察尤其是基層警察，自上任後就不曾接受過進一步的培訓，只會依賴過時的調查技術，以及證據蒐集流程。司法機構遵循著殖民時代的古老程序，沒有人願意為改革負責，而且在像北方邦這樣的地區，政客與被告往往是同夥，甚至是同一人。

每當有備受矚目的刑事案件偵破時，都會重新喚起人民要求以私刑伸張正義的呼聲。印度真正需要的是深度改革，對警察、司法與政治體制的改革。在北方邦及其他地區，印度人仍面對著一個簡單卻嚴峻的選擇：依法辦理還是弱肉強食。

（翻譯：於慶中，責任編輯：楊淑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