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瑞克
●哈佛大學國際政治經濟學教授
美國總統拜登經濟和外交政策或許代表跟前任總統川普大幅不同。但當論及與中國關係時,拜登基本延續了川普的強硬政策,舉例而言,拒絕推翻川普對中國商品施加的關稅和揚言施加進一步的貿易制裁措施。
這反映美國整體對中國的強硬態度。當《外交事務》雜誌最近詢問美國專家,是否「美國外交變得對中國太過具有敵意」時,接近半數不同意或是強烈不同意,也顯示傾向對中國採取更強硬的姿態。
對於經濟學家來說,他們傾向於用「正和」(positive-sum)的角度看待世界,這是一個難題。國家可以透過合作或停止衝突讓他們自己和其他人變得更好。
這項原則最清楚的應用來自國家之間達成貿易的獲益,這些是專業經濟學家的麵包與奶油。通常而言,對每個國家來說開放國內市場都是有好處的。但同樣的想法一樣可以拓展到國內外利益可能相衝突的政策領域。是的,國家可以追求以鄰為壑(beggar-thy-neighbor)的政策,像是限制進入市場來改善貿易條件,或者搭像是去碳化政策的全球公共財便車。若這些國家能避免採取類似政策,大家不都會變得更好嗎?
相反地,地緣政治戰略家傾向用「零和」的眼光來看世界。國家之間為權力競逐:能讓他人屈服於自己意志的能力和暢通無阻追求利益,都是相對必要的。如果一個國家有更多權力,對手就有更少,這樣的世界必然是衝突的,而強權(美國)和上升強權(中國)正競逐地區和全球霸權。
在芝加哥大學米爾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最近的文章當中提供了這個論點一個非常有說服力的分析。米爾斯海默也收到《外交事務》雜誌的調查,他回答強烈不同意美國對中國太過強硬。米爾斯海默寫到,「所有的強權不管是民主還不民主,都沒有選擇而必須在零和遊戲中競逐權力。」這對中美關係的意涵很明顯:中國必定會擴張權力,而美國沒有選擇只能限制中國。這個觀點對經濟學家和相信存在一個中美可以共同繁榮的穩定和平世界的人,是一個嚴峻的挑戰。
這樣「現實主義」的國際關係學者,像是米爾斯海默或是我的哈佛大學同僚沃爾特(Stephen Walt)論證反對開放美國市場和基於規則國際體系會讓中國變得更像我們這樣的自由主義假設時,他們都很正確。美國與中國接觸的政策一路到川普以前,或許讓中國變得更富有,但並沒有讓中國變得更民主或者更不去追逐權力跟影響力。
但是中國有自己不同經濟與政治體系和戰略利益的中國,表示跟西方的衝突不可避免嗎?倒也未必。現實主義建立在權力競逐的假設必須更細緻解釋。
首先,儘管國家可能會優先國家安全和生存在其他考量之上,達到這個狹隘目標跟極大化權力之間有很大的落差。美國不用在每個大陸駐軍就可以確保安全或避免入侵。歷史學家Stephen Wertheim 主張美國外交政策的擴張主義版本總是與比較克制的手段在競爭,該版本被錯誤地和輕蔑地當作是「孤立主義」。即便與鄰國有些微糾紛,中國領土完整會持續不受到挑戰。除了安全的基本底線之外,追求權力需要和其他國家目標競爭,例如國內經濟繁榮,這就需要在國際上少些霸凌行為。
確實,如同現實主義者指出,這個世界缺乏秩序的強制執行者。沒有世界政府可以確保國家遵守規則,他們可有興趣通過但沒什麼興趣執行。這讓合作變得更困難,但不全然如此。賽局理論、真實世界經驗和實驗室實驗都認為互惠會增加合作。第三方執行者不必然要要求在不斷交流當中促進合作。
最後,不確定性和對其他國家意圖錯誤的解讀確實也讓強圈之間的國際合作複雜化。單純防衛做法,無論是經濟還是軍事上的,都很可能被當作威脅,透過一連串惡意升級而累積並鼓勵相互合理化行為,並且被另外一方所誤解。
米爾斯海默對創新機構設立能不能帶來改變抱持很大懷疑態度。他寫道「中美強權競逐的推動力是結構性的…表示問題不能透過優秀的政策設計來消滅。」但是結構不能完全決定在複雜體系中的權力平衡,在這個體系當中,國家利益的定義、所追求的戰略、以及每個行為者擁有的資訊都多少取決於我們的選擇。
強權對立的架構可能排除一個只充滿愛跟和諧的世界,但這不表示一個衝突永無止息的世界無法避免。這不會預先排除在兩個極端之間任何無數的替代方案。結構並非宿命,我們保持有辦法塑造一個更好或更壞世界的能力。
(責任編輯:張育軒)
(原標題為《The Resistible Rise of US-China Conflict》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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