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定康
● 牛津大學名譽校長
● 歐盟外交事務部前部長
● 英國駐香港末任總督
人們都應該瞭解歷史,以便從中汲取適當的收益,那些貌似相近的歷史事件在仔細檢驗後,往往會變得大相徑庭。
因此當近期有人指出中國最近的行徑:欺壓、撒謊和違反條約,與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德國類似時,我是對此是感到懷疑的。
比如說,德皇威廉二世(Wilhelm II)曾在1911年引發過國際危機,他將一艘軍艦派往摩洛哥的阿加迪爾(Agadir),試圖迫使法國讓步並挑撥英法關係,誰知事與願違,反而使英法兩國確認了德國的侵略意圖,3年後爆發的戰爭也證實了這一結論。
目前就中國共產黨的行為得出類似結論,或許過於悲觀了。
但是最近幾個月所發生的事件顯然要求世界其他地區,特別是自由民主國家作出協調一致的應對,如果要阻止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進攻性行為,人們就必須團結起來共同行事。
中國的侵犯行為清單可不短。
儘管世界其他地區的疫情分散了人們的注意力(這場疫情得以擴散的部分原因正是中國的掩蓋行徑和撒謊行為),但中國對臺灣的軍事威脅有所增加,同時還放棄了基於條約的承諾,不再尊重香港傳統擁有的基於法治的自由。
習近平還對南中國海上的其他國家船隻實施了騷擾,儘管海牙的國際法庭已經判決否定了中國的領土訴求,但中國照樣我行我素。
最近中國軍隊還在中印兩國存在爭議的喜馬拉雅山邊界地區伏擊,殺害了多名印度士兵。
一直以來,中國一直堅持敲詐勒索政策,向國際企業發出黑手黨式的威脅,以接受中國對當前和過去事件的描述作為勒索的代價。
一旦部分國家膽敢冒犯中國時(例如尋求對新冠病毒起源實施獨立調查),它就會對其施加經濟和貿易制裁。
那麼,世界其他國家該如何應對?
首先,人們應該拒絕一個觀念,就是將試圖阻止、防止這種行為視同於中國恐懼症(Sinophobia),激勵人們行動的不是對中國的敵意,而是盼以慎重克制且有條理的方式,去抵制習近平、及中國共產黨的侵略行徑。
第二,人們應對正在發生的各項事件性質、以及需要做的事情,具備更清晰的認識。
我最近聽到一位長期為中國辯護的英國人(也是早期所謂中英關係黃金時代的主要鼓吹者)說,英國不應在努力實現疫情後復甦的關頭,嘗試與中國「決鬥」(pick a fight)。
但其實,是中國共產黨主動跟英國約的架,尤其是針對當中秉承「自由民主」價值觀的人,這也是習近平在2013年對黨政官員多項指示中,所斥責的價值觀。
我們當然應該嘗試在那些必須實施全球合作的領域與中國共事,例如因應氣候變遷、因應抗菌素耐藥性的威脅等,但在這樣做時,人們也需要記住:中國經常違反或扭曲其簽署的協議,如罔顧2002年至2003年SARS爆發後談判訂立的各項貿易、投資,智慧財產權和國際衛生法規。
除此之外,像英國這樣的國家還可以怎樣做?
首先,正如(英國)議會外交事務委員會(Foreign Affairs Committee)所提出的,設立一個服從於首相的中央機構,提供英國對中政策的充分認知來源。
作為這項工作的一部分,需要委託相關機構研究是誰在中國對英投資、以及從中國擁有巨額順差的雙邊貿易中,獲利最豐。
人們應該避免中國企業對英國和其他西方技術企業的掠奪式收購,尋求在新數位技術方面盡可能獨立於中國,在更普遍意義上,人們應該確定哪些部門會依賴來自中國的原料,並盡可能令自身採購多樣化,如果情況不允許,則盡可能自己生產這些產品。
人們還應該再次審視自身的高等教育融資模式,此模式已過於依賴招收中國學生,嘗試從亞洲、非洲其他地方網羅更多人才。
鑑此,吾人可以向那些以中國條款定義英國國家利益的中國「有用的傻瓜(useful idiots)」進行強有力的回應,還應尋求與其他自由民主國家(包括印度、日本、澳洲、加拿大、紐西蘭,歐盟盟友和美國)協調,商量如何面對習近平的手段。
一旦,某位信奉聯盟的美國總統入主白宮,形成這類國家的廣泛契約將變得更加容易。
同時,在適當時機,美國將有望重拾《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貿易協定,並擴大至包括英國在內的多個國家。
目的並不是要發動另一場冷戰,而是要實踐已故學者西格爾(Gerald Segal)所謂對中國的「壓制(constrainment)」。
自由民主國家必須捍衛立基於可靠國際協定、法治全球秩序的信念。
因此,儘管人們應準備對中國的良好行為予以獎勵,但,也必須隨時大力制止不良行徑。
最重要的是,吾人絕不能讓中國有機會將這個世界分而治之(to divide and rule),全球的民主國家必須團結一致,明確向習近平政權展示這個立場。
(原標題為《The China “Constrainment” Doctrine》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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