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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粹 #匈牙利 #波蘭 #奧班 #右翼 #左翼 #反移民

《大家論壇》歐洲視角：民粹浪潮席捲政界　各國紛紛拋棄自由民主

穆勒（Jan-Werner Mueller） 2023年10月27日 07:00:00

穆勒（Jan-Werner Mueller）

●普林斯頓大學政治學教授

過去十年來，若說有一個隱喻主導了國際政治評論，那麼非「民粹浪潮」莫屬。我們被告知，一個又一個國家紛紛拋棄自由民主，擁抱聲稱代表人民的威權領導人和政黨。

至於催生這現象的「驅力」（或者說「肇因」，肇因是過去習慣的用法，也較優雅），大家現在已經能如數家珍：移民、全球化、尤其是所謂的「新菁英」階層崛起，這群統治階級被英國政治學家古德溫（Matthew Goodwin）稱為擁有「不食人間煙火的崇高主張」。根據古德溫等人的觀點，這個在文化上獨特的群體，在道德上自以為是，制定的政策讓勞動階級承受痛苦。此外，新菁英展現非常自由的價值觀，但是對於與他們意見相左的人（亦即被他們居高臨下稱為「普通人」的人），缺乏包容心。

從這個角度看，所謂的民粹浪潮是許多公民對於有威脅性或至少與他們格格不入的發展所做的一種反撲。像古德溫這些對民粹式衝動抱以同情立場的教授認為，這種反應多半是健康的。不過波蘭右翼民粹執政黨最近敗選則顯示，事情可能比評論家所說的更複雜。實際上，美國政治學家巴特爾斯（Larry M. Bartels）一本重磅新作有力地指出，關於民粹浪潮的整個觀點一開始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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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爾斯是范德比大學知名學者，之前的研究聚焦於美國日益加劇的不平等問題，他對民主的剖析理性、清晰，堅定，備受社科圈肯定，他的觀點非常值得大家參考。他在新作《自上而下侵蝕民主》（Democracy Erodes from the Top，暫譯）中，利用「歐洲社會調查」提供的數據，證明當今關於民粹主義的許多傳統看法其實是錯的。

常會與右翼民粹主義掛勾的觀點和立場，例如對移民的敵意、反對歐元等，近年來並沒有顯著增加。此外，不同於許多人在2009—2015年歐元危機期間以及之後所做的預期，民眾對於民主和歐盟的整體滿意度並沒有急劇下降。

當然，巴特爾斯承認，在歐元陷入困境以及對南歐國家實施撙節措施後，對歐盟的滿意度確有下降。但他指出，在上一個十年的尾聲，對歐盟的滿意度出現了自2004年以來的新高。再者，不同於傳統看法，歐洲人在2019年對民主運作的滿意度與15年前相比並沒有下降。此外，對政治人物和議會的信任程度（確實一直都不高）幾乎沒有變化。

當我們考慮到那些慣被稱為「不自由民主」的國家（儘管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反自由的混合政權」（hybrid regimes）或是正在走向專制的政權），上述研究結果顯得特別令人驚訝。匈牙利和波蘭是主要代表，兩國的領導人不厭其煩地告訴我們，他們得到民眾的特殊授權，這些民眾「更不自由」、立場更保守、有更強烈的宗教和民族主義傾向。

巴特爾斯的研究尤其讓人眼睛一亮。他指出，不管民眾不自由的程度到底上升了多少，這都是匈牙利總理奧班（Viktor Orbán ）和波蘭即將卸任的執政黨領袖卡臣斯基（Jarosław Kaczyński）反自由主義治國的結果，而非導致他們反自由主義治國的原因。

經過關鍵的選戰，奧班在2010年上台執政。在波蘭，法律正義黨（PiS）則在2015年上台。選民並沒有強烈要求進行全面改革，朝向限縮自由的方向發展，儘管奧班試圖透過他倡議的「投票站革命」暗示這種情況。選民只是透過選票，表達對兩黨體制中其中一黨的不滿。事實上，無論是奧班的青民黨（Fidesz）還是波蘭的法律正義黨，都採取溫和的競選路線（後者承諾「往好的方向改革」），幾乎沒有對憲政改革發表任何聲明。他們也沒有以反歐盟為競選政見，儘管卡臣斯基確實試圖煽動選民對難民的恐懼，聲稱他們攜帶危險疾病。

直到2018年，亦即奧班政府對匈牙利民眾灌輸限縮自由的觀念數年後，民眾對歐盟的反感才開始成為奧班選民基礎中的一個重要特色。儘管匈牙利和波蘭政府花了多年時間對抗歐盟執委會（波蘭的法律正義黨還對抗德國政府），但是歐盟在這兩個國家仍然非常受民眾歡迎。

那麼，為什麼在主打仇外和反歐盟等競選政見下，青民黨和法律正義黨還能夠再次連任呢？巴特爾斯在此書提供另一組引人矚目的數據：調查顯示，在青民黨執政期間，民眾對經濟、生活滿意度、甚至是「匈牙利民主運作方式」的滿意度都有所提高。同樣地，在波蘭，民眾對經濟的滿意度也上升，而且（不同於匈牙利）他們對衛生服務和教育的評價也明顯提高。

法律正義黨推動廣泛的福利政策，反觀奧班則幾乎完全漠視社會最底層的三分之一人口（例如毀掉醫療體系，教育完全受制於他的意識形態要求），兩國的這些差異並不特別令人意外。但值得注意的是，雖然兩國領導人明顯破壞民主制度，但民眾對政治人物和國會的信任度不降反升。（系列二之一）

（翻譯：張瑩，責任編輯：楊淑華）

（原標題為《Mainstreaming the Far Right》，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