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澤克(Slavoj Žižek)
●歐洲高等學院哲學教授
●倫敦大學伯貝克人文學院國際主任
科索沃北部最近一場危機來得快去得也快,因為沒人想讓情勢升級,但俄羅斯在巴爾幹檯面下動作頻頻,為緊繃情緒添柴加薪,危機終有一天會再回來。
這場危機的源頭說穿無聊至極,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莫甚於此。
科索沃政府先前宣布,住在科索沃北部的塞爾維亞人必須換發當地車牌,取代原本的塞國車牌。此舉引發示威,群眾在兩個邊境檢查哨發動抗議(據說還傳出槍響)、設立路障,逼得科索沃不得不宣布此措施延後一個月實施,還得研擬下一步作為。
塞國長期針對境內科索沃車牌持有人實施類似規定,科索沃不過是想套用同樣標準。當然,問題出在塞國不承認科索沃是獨立國家,即便科索沃已獲得美國等約100個國家承認。
若不是牽扯到俄烏戰爭引發的地緣政治,這事了不起只會占據地方新聞版面;但誠如塞國執政黨進步黨籍國會議員杜卡諾維奇(Vladimir Đukanović)最近談及俄國入侵烏克蘭的理由時所言:「塞爾維亞或許被迫參與了巴爾幹半島的『去納粹化』。」
就連他用的「被迫參與」一詞,也呼應了克里姆林宮說是被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挑釁才入侵烏克蘭的可笑說法。
更有甚者,杜卡諾維奇提及「巴爾幹」的邏輯與俄國如出一轍,意謂整個歐洲都深陷自我毀滅的墮落漩渦(LGBTQ+、同性婚姻、性別模糊等),最終都得「去納粹化」,如同俄國總統普丁御用哲學家杜金(Aleksandr Dugin)所說:「我們正在對抗絕對的邪惡,它體現在西方文明、其自由極權霸權、烏克蘭納粹主義…」
根據這種新保守主義,舉凡納粹主義、共產主義和覺醒享樂主義都是同一檔事,但把所有對立面混為一談,即便對強硬的黑格爾主義者也稍嫌太過,這不僅彰顯克里姆林宮宣傳者的前後矛盾,也凸顯歐美親俄另類右派的表裡不一;這些另類右派自稱體現傳統基督教價值,言行卻往往認同種族滅絕且美化性暴力。
身為這場文化戰爭的帶頭大哥,克宮不僅透過代理人干預科索沃,還警告波士尼亞勿加入北約。不幸的是,西方左派及綏靖主義者選擇性地忽略普丁「去納粹化」的地緣政治面向,像是英國工黨前黨魁柯賓(Jeremy Corbyn)最近就抱怨:「大量提供(烏克蘭)武器不會解決問題,只會延長並擴大這場戰爭,烏克蘭戰事可能會拖上好幾年。」
上述立場暗示西方政府應該讓俄國佔領烏克蘭就好,然而這是種怪異的「綏靖主義」,給予受害者(不得過度捍衛自己)及其支持者(不得過度幫助侵略對象)壓力,而非對攻擊者施壓。
西方「綏靖主義者」堅持必須「去妖魔化」普丁,由於遲早會進行某種談判,因此應視他為未來的合作夥伴。我們實際上該做的正好相反:對烏克蘭的攻擊逼我們重新妖魔化普丁,這並非針對他個人,而是因為他鼓吹危險的地緣政治和意識形態使然。
越來越多證據顯示俄國正逐漸轉變,變得讓當今西方民主國家民眾完全不認識,卻讓歐洲歷史的學生再熟悉不過。俄國自由民主近來提議以「pravitel」(統治者)取代「總統」一詞,該黨表示,後者「總讓我們難堪」,因為它最早被美國使用,「很晚」才散播到世界其他地方。
雖然新右派主要針對的意識形態是西方的「墮落」,它對強人統治的迷戀卻充滿了淫穢。美國亞利桑那州共和黨籍州長候選人雷克(Kari Lake)在最近一次的競選活動上,大談同黨同志川普與佛州州長迪尚特(Ron DeSantis)擁有「大鵰精力」(big dick energy)。
這可不是偶一為之,新右派捍衛基督教時,這是不可或缺的特點。為吸引夠多追隨者,新右派領導者必須提供超量的淫穢樂趣(超出標準滿足的完全超量的樂趣),一種可以讓追隨者以最糟的衝動行事的意識形態,足以動員數以百萬計人。
再舉個例子,俄國對烏克蘭的「維和軍事干預」,像不像美國共和黨籍現任聯邦眾議員艾金(Todd Akin)2012年身為密蘇里州參議員提名人時定義的「合法強暴」?根據艾金,墮胎應徹底禁止,因為女性若遭「合法強暴」,她的身體不知為何就不會受孕。
面對外界憤怒,艾金說自己「口誤」,他其實是指警方在「調查之際」提到的「合法強暴案」,但這掩蓋不了他的本意:若女性因強暴懷孕,一定是她暗地裡想要,否則她身體的「壓力」反應會阻止它發生。
普丁對烏克蘭肯定也是如此,今年2月7日記者會他對烏克蘭政府反對明斯克協議嗤之以鼻,並說「不管你喜不喜歡,這是你的職責,美人」。這句話的性含義廣為俄國人及烏克蘭人熟知,出自蘇聯時期龐克搖滾樂團Red Mold《棺材的睡美人》歌詞:「棺材的睡美人,我湊過去上了她。不論喜不喜歡,睡我的美人。」
這意謂強暴一個國家有時具正當性,是受害者活該。就像強暴一樣,新右派的動機不是出於愛,而是征服。
(翻譯:鄭可妮,責任編輯:楊淑華)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Degeneracy, Depravity, and the New Right》,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延伸閱讀:
(1) 【炒房幫兇大追擊專題1】永慶房屋爆業界不能說的秘密
(2) 【炒房幫兇大追擊專題2】永慶房屋示警 買賣屋最難防黑心仲介「低買高賣」兩面賺差價
世代傳媒股份有限公司
信箱:service@upmedia.mg
電話:+886 (2) 2568-3356
傳真:+886 (2) 2568-3826
地址:新北市新店區寶橋路188號8樓
關於我們探索網站
地址:新北市新店區寶橋路188號8樓
電話:+886 (2) 2568-3356
傳真:+886 (2) 2568-3826
e-mail:service@upmedia.m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