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論壇》亞馬遜視角：雲端資本家讓傳統的資本家　變為新附庸階級 -- 上報 / 大師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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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主義 #亞馬遜 #演算法 #人工智慧

《大家論壇》亞馬遜視角：雲端資本家讓傳統的資本家　變為新附庸階級

楊尼斯（Yanis Varoufakis） 2022年03月25日 07:00:00

楊尼斯

●希臘前財政部長

曾幾何時，資本財只是生產過程中的生產手段。舉凡《魯賓遜漂流記》裡的釣魚裝置、農人的犁、鐵匠的熔爐，使用這些物品的目的，無非是提高漁獲、食物與鐵器的數量。而後資本主義的出現，賦予資本家兩種嶄新的力量：能迫使無資本者為了薪資而工作的權力，以及在決策機構內的議題設定影響力。然而現今一種新型態資本的崛起，帶來了新的統治階級，甚至是新的生產模式。

免收費電視頻道的廣告是這場變革的開端。由於電視節目本身無法成為商品，所以它們的功能在於吸引觀眾，藉此讓廣告商願意掏錢贊助。節目的贊助商因而利用節目吸引觀眾的能力恣意妄為，操控（倖免於商品化魔爪）情緒，以擴大商品化的勢力。

影集《廣告狂人》（Mad Men）講述的是1960年代廣告產業的故事，該劇杜撰的主角唐諾用了一句台詞總結廣告工作的本質。當他在教導後輩佩吉如何兜售Hershey巧克力棒時，一語道出時代的精神：

「妳買Hershey巧克力棒不是為了大吃巧克力，而是為了重溫幫爸爸除草後得到獎賞的那種被愛的感覺。」

唐諾提到這種將懷舊情緒大量商業化的情形，昭示了資本主義的一大轉折。他精闢的指出資本主義根本上的突變：僅憑有效率的生產人們想要的東西還不夠，人們的欲望本身即是不可馬虎對待的產品。

大企業決定將日益壯大的網路變成商品的不久之後，廣告原理就變相轉化為演算法系統，讓廣告得以個人為目標對象，這是電視無法企及的。起初，Google、亞馬遜、Netflix等企業使用的演算法，找出一群擁有相似搜尋模式及偏好的消費者並將他們歸為一類，以讓他們的搜尋結果更為完整，也能推薦書籍或電影。而當演算法主動出擊時，便有所重大突破。

一旦演算法能及時自我評估工作表現，它們就開始以經紀人自居，對自己的行為進行監測並給予反應。它們影響人們的方式，也反過來影響自身。在我們還未發現的時候，唐諾和佩吉向我們灌輸欲望的任務，已由智慧型助理Alexa和Siri接手。如果懷疑人工智慧是否真的將對白領階級造成威脅，我們應該捫心自問：Alexa究竟在做什麼？

表面上，Alexa是居家的機器助理，接收並執行我們的指令，例如：關燈、訂購牛奶、提醒我們打電話等。當然，Alexa只是一個開端，它身後是龐大的人工智慧雲端運算網路（AI cloud-based network），數百萬名用戶每一分鐘都在訓練這個網路，次數高達數十億次。我們用手機聊天、在家裡走動或做任何事的時候，它都在熟悉我們的偏好與習慣。而當它越來越瞭解我們，便會培養出奇妙的能力，推薦的事物、想法都正合我們心意。等我們意識到系統握有操縱我們選擇的重大影響力時，我們早已深陷在它的手掌心。

當Alexa這類雲端運算的裝置或應用程式，扮演著唐諾當初的角色時，我們落入了無限倒退的迴圈。也就是說，我們訓練演算法，好讓它們將我們訓練成演算法擁有者的奴僕，而我們愈是訓練演算法，它們就愈能掌握指揮我們的要領。因此，擁有能指揮人們的雲端演算資本的人，應該獲得有別於傳統資本家的頭銜。

這些「雲端資本家」（cloudalists）與以往傳統廣告公司的老闆截然不同。傳統廣告公司的廣告，的確也能說服我們購買原本不想要也不需要的商品，無論員工多麼迷人、優秀，像《廣告狂人》裡虛構的斯特林庫帕廣告公司，就是販售服務給試圖賣東西給我們的企業。反之，「雲端資本家」具備的兩種新興權力，使他們與傳統服務業有所區別。

首先，「雲端資本家」一面說服我們購物，一面從廠商那裡搾取高額租金，因為指揮我們、使我們想買東西的那些資本，即是亞馬遜等買賣平臺的構成基礎。這樣的情況就像是斯特林庫帕公司為陶器做廣告，而後接管陶器交易市場一般。「雲端資本家」讓傳統的資本家變身為新的附庸階級，這些附庸得在他們跟前歌功頌德，才有機會向我們兜售商品。

第二，操縱我們購物行為的演算法，暗地裡也有一種能力，能直接指揮我們為「雲端資本家」製造新的指揮資本。每當我們在Instagram上張貼照片、在推特推文、在亞馬遜網站寫書評，甚至單純因為足跡的移動而對Google地圖的壅塞路段數據有所貢獻時，都在製造新的指揮資本。

所以說新興的統治階級正在崛起，並不令人詫異，這個階級由新型態雲端資本的擁有者組成，雲端資本指揮我們跳脫傳統產品或勞力市場，在演算法的王國裡再製雲端資本。資本無所不在，但資本主義日漸凋零，這一點也不矛盾，因為指揮資本的擁有者，已對人們、甚至是傳統資本家產生了過大的影響力。

（翻譯：柯茜尹，責任編輯：張育軒）

（原標題為《Our New Cloud-Based Ruling Class》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