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有雷請斟酌閱讀)
「人要選擇哪一個方式而活,無論是做飯的一方,或是吃飯的一方,無論是啟程的一方,還是送行的一方,不代表哪個比較好,或是哪個比較不好,並沒有好壞之分。」
趁著工作一休假,就忍不住將先前未看完《舞伎家的料理人》一次複習完,在大年初一的早晨,看著季代(森七菜 飾演)那張開懷大笑時會皺在一起的可愛臉龐,看著拘謹卻又努力的小堇(出口夏希 飾演)成為舞伎「百花」,美麗的姿態緩慢輕盈,像是一幅行走的浮世繪,心裡滿滿的都是感動。
其實我一開始充滿疑惑,原作漫畫風格療癒,再加上描繪傷害也能無比溫柔的是枝裕和,很好奇《舞伎家的料理人》會怎麼拍?
全因為這個故事,乍看之下,是一個追逐夢想失敗的生活紀事。
季代沒有成為藝伎,而是成為了料理人。
季代與小堇出身於青森,因為孺慕京都的傳統藝術文化,想要成為優秀的舞伎或是藝伎,美麗登場,傳遞著日本古典之美,千餘年以來流轉過無數文人騷客,太宰治、川端康成或是他們為京都留下藝術極品,將京都的美好傳遞到全世界,於是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們,幾乎皆對藝伎或舞伎傾心。
季代與小堇都想要成為舞伎,不過《舞伎家的料理人》早從第2集就殘酷給出現實,季代被認為沒有成為舞伎的天份,但是她最好的朋友小堇,卻被認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舞伎,短短一年就能出道並擁有藝名「百花」,她的能力連前輩們都望其項背。
每個人都希望可以成為小堇,在追求夢想的路上無比順遂,但我們大多是季代,無法實現想要的願望,反倒在廚房找到真正的理想,季代說有一天下樓時看見陽光斜斜曬入廚房的木桌,頓時覺得自已找到歸宿,才決定成為料理人,於是全劇一路從番茄咖哩飯、親子丼、焦糖麵包布丁、燉茄子、日式炸雞、奶油燉菜、水果三明治、烏龍麵、豬肉蔬菜味噌湯到最後的雞蛋三明治,一道道簡單卻又誠懇的食物被端上桌,同樣的也讓劇中所有角色都變得立體。
兩位媽媽千代(松坂慶子 飾演)、梓(常盤貴子 飾演)各自都有過單戀的苦惱,千代在多年後重見自己的愛人,但對方早有家庭,再怎麼深愛彼此也只能將珍貴的回憶存放進一次又一次的微笑,「我那時候很喜歡你哦」,對哦,我喜歡你,也謝謝你喜歡我。
梓與學者田邊雅弘(井浦新 飾演)每一回的約會散步都無比輕盈,引用夏目漱石的「月亮很美」,對彼此講述求婚的意義,常盤貴子與井浦新真不愧是資深的傑出演員,每回相見時看起來姿態都相當柔軟放鬆,言語可能會偽裝情意,但是身體騙不了人,全因為相信只有你看得出來,與你在一起的我才能夠完全鬆懈。
百子(橋本愛 飾演)、吉乃(松岡茉優 飾演)這兩位幾乎同時在《小海女》出道,也多次合作過,兩位女星的表現照樣傑出,橋本愛私底下的怪怪美少女形象,在《舞伎家》看起來照樣可愛,橋本愛原本就對恐怖片有異常執迷,她所飾演的百子更沉迷活屍電影大師喬治羅密歐的所有作品;松岡茉優這次扮演的吉乃乍看之下活潑又輕浮,但卻始終知道自己要什麼,她勸退自己的家人,說這裡才是她的家,她仰慕百子的優秀,渴望能與對方一樣厲害,彼此卻沒有嫉妒,反倒是相濡以沫,最好的競爭戰友自然也是朋友。
至於其他的藝伎們,一如鶴駒(福地桃子 飾演)、菊乃(若柳琴子 飾演)以及琴乃(南琴奈 飾演),她們都不是背景人物,還是活力四射的鮮明存在,尤其是不時戴著眼鏡又喜歡模仿的鶴駒,每一回登場都搶足目光。
在「屋形」裡面,每個藝伎的故事都未見波瀾,頂多對於愛情的徬徨,對於未來的困惑,但她們總能在無數個當下,被「料理人」季代的簡單美食所療癒,她們幾乎每一個人都問過季代,就連季代最要好的朋友小堇也問過,「你不後悔嗎?」沒說明白的潛台詞是,沒有成為光鮮亮麗的藝伎,妳不遺憾嗎?季代卻總是肯定直率回應,自己找到自己的歸宿,自己的熱愛,就是準備一道又一道的料理。
「我從一開始就是來成為料理人,這是我的感覺。」
原本以為這是自我慰問,但不是的,其實不是,季代其實原本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藝伎同樣也是一個過程,就算真正成為藝伎,也可能會像劇中的眾多角色一樣有所徬徨,這真的是我要的嗎?我真的想要成為藝伎嗎?
我想要什麼呢?每一天,我們也會這樣問自己。
不過對於季代來說,她很幸福,她找到了,就是看到所有人品嘗美食時的滿足臉龐。
或許到頭來,我想要成為的人,就是讓自己深深愛著的人們,可以一直擁有幸福與快樂。
張愛玲在《半生緣》也曾寫下「愛就是不問值得不值得」,不用一個回報,一個答案,裡面幾乎每個角色都曾為此所苦,但她們都得經歷過一大段人生,才能在一只小碗裡的清淡甜美,給予自己療癒與解放。
所有感官都能像花朵一般綻放,甚至獨立於身心,有了自己的意志與表達,生而為人的理想,不過一念之差。
仔細一想全劇中的每個角色,除了我們知道「百花」就是小堇之外,其餘藝伎幾乎都只知道她們的藝名,幾乎無從得知本名,但能在短短9集故事裡介入她們一整年的精華生活,已是萬幸,甚至更激發我一直想要寫文的心情,紀錄這些暖意,即便只是一時半刻。
我自認是個沒有理想的人,頂多只希望能一直寫作下去。
但現在我認知到,我有一個切實的夢想。
像是季代一樣,讓身邊所愛之人可以更幸福一點,更快樂一點,這是我們對這個偶然肅殺的世界,所能奉獻最大的善意與溫柔。
請繼續給我力量。
※白色豆腐蛋糕:簡單的寫作者,喜歡讀,喜歡寫,喜歡看電影,喜歡運動,最夢幻的場景是騎腳踏車穿越一整座小鎮,在涼風襲來的夏夜裡,讓人有戀愛的感覺,很認真在成為一個溫柔的人。臉書:白色豆腐蛋糕電影日記。本文經授權轉載自作者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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