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金孫」的身分,家人不僅包容了愛里的任性跟小脾氣,對她的學業表現也沒有特別要求。而沉迷於電玩的愛里,成績自然也就不甚理想,基本上屬於墊底的那種。
考試排名永遠倒數算起,加上過於怕生內向,不善跟同學們打交道,長時間處於壓抑狀態的愛里,無意間塑造出孤僻離群、引人側目的形象。背後窸窸窣窣講閒話的算是客氣,比較糟糕的是明擺著惡意欺負,同學時不時就來個小霸凌,讓愛里的校園生活過得黯淡無光。
「走開啦!人妖!我不想跟你坐在一起。」
「推你又怎樣?你這個娘娘腔敢去告狀,小心我扁你。」
彷彿愛里走到哪,嘲笑、惡作劇就跟到哪,她莫名成了箭靶,甚至還有同學放話要找人打她,直到國中畢業,她每天都活在不安之下。受霸凌的日子不好過,但愛里很能忍,她沒向家裡討救兵,每天逆來順受。
「我發誓,上高中後,不管用什麼方法,都一定要獲得好人緣。」
國中畢業後,愛里在心中默默立下了誓願。
儘管學業表現不理想,學測成績差到只能直升有錢就能讀的高中部,但這不代表愛里傻,她聰明得很。身處放牛學校的愛里,班上同學形形色色,唯一的共通點就是愛搗蛋、貪玩、討厭念書,才開學沒幾天,善於察言觀色的她,很快就發現了能帶動班上氣氛的靈魂人物──高同學。
當高同學揪大家去網咖時,愛里立刻抓住機會,衝上前擋住他的去路,抬起頭對著個子比自己高的高同學說:「你很強嗎?我要單挑你!輸的請客到麥當勞吃到飽,敢不敢!?」
「誰怕誰啊!你請定了!明天網咖決鬥,落跑的是卒仔!」
眾目睽睽之下居然有人下戰帖!?為了守護尊嚴和面子,高同學同意公開尬一場,其他人見狀乘機起鬨,笑鬧聲此起彼落,場面轟動熱烈。
第一步試水溫通過了,那麼第二步呢?其實根本沒有第二步。那次網咖比的遊戲,愛里從來沒玩過,但人家都已經應戰了,她只能硬著頭皮出征。結果理所當然的,她輸得一塌糊塗,幸好她的計策只是想用食物收買大家,約戰不過是幌子罷了,比賽被電爆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零用錢不多的愛里,這次請客的錢要存好久,但這個投資相當值得,經此一戰,高同學成了她高中時期最要好的男性朋友。帶點流氣的高同學天生有股領導者的魅力,就算不是學校的老大,起碼班上沒有人敢惹他,因為他,沒有人敢欺負愛里。
有高同學罩著,愛里在男生圈玩得很開,除了打遊戲,她也參與了很多活動。就連曾讓她打到吐的籃球,她也不排斥,雖然大多時候她只是坐在旁邊看,偶爾場上缺人才會被cue進場。
「你可以再爛一點!阿嬤都打得比你好!」
「叫你接球不是撿球,老是接不到,場外滾那麼遠,等你撿完都上課了!」
愛里球技破得很,投籃只會亂丟、接球十次有八次都接不到,每次都被眾人取笑。有時走鐘得太離譜,他們會對她高喊:「人妖請去福利社。」之類的玩笑話,愛里這時都會不甘示弱地回嗆他們「禿頭」、「阿北」等。縱然「人妖」、「娘娘腔」、「Gay」這些稱呼依然如影隨形,但對愛里而言,這些詞已經變成綽號般的存在,而不是謾罵攻擊的惡毒話語。
如今的愛里落落大方、談吐風趣,這些外向的改變都是受高同學的影響,包括她的幽默感也是師承於他。高同學很會罵人,但不是指著別人鼻子劈頭就罵的那種,也不是直接用髒話去問候別人的祖宗八代。他總能拐個彎酸人,遣詞用字都很風趣搞笑,即便對方挨了罵,也很少見人動怒生氣,簡直就是罵人的藝術家。
平常在學校,她跟高同學有事沒事就練肖話,而身邊的男同學全是她的實習對象。她和男同學相處融洽。一到下課時間大家就天馬行空講些有的沒的,互相罵來罵去,愛里現在的伶牙俐齒就是那段時間培養的,在輕鬆、無壓力的氣氛薰陶下,她的性情也變得越來越開朗。
「高中是我求學生涯中最快樂的時光。」
愛里瞇起眼睛回想著,嘴角盪開一絲笑意,這段時間的愛里,第一次體會到學生該有的生活。然而,儘管看似無憂無慮,無解的性別問題仍壓得她喘不過氣,但與國中相較,高中時期的校園生活已經好過許多,以前的愛里總是一個人縮在角落,但高中至少還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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